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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盯着那跑远的灰狼, 都觉得奇怪。
晏知与扶游站得远，也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
晏知上前问了一句：“怎么了？”
侍卫们行礼：“回王，方才混战中，陛不慎跌马, 我等正寻找。本来是找着陛了的, 可是一转眼, 陛又不见了。”
这些都是刘太后派来的，他们都知道，皇帝不重要, 重要的刘太后的命令。
刘太后希望皇帝能死战场上, 好让她换一个皇帝, 所以这些也并没有尽心尽力地看护，出来找也是随便找找。
晏知叹了口气：“我多派些来帮着找。”
“是，多谢王。”
这时候, 扶游也上了前：“哥，怎么了？”
晏知淡淡道：“没事，皇帝丢了，让他们去找。”
扶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
最后侍卫们尸体堆里找到了假皇帝，他摔晕过去了。
*
那儿, 秦钩贫乏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他维持太久的形，再加上看见扶游的时候，他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变了兽形。
他不好那里多待，扭就跑了。
跑的时候，他还时不时回过，想要再看看扶游。
他实是放不扶游。
直到跑远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停止回。
黑狼——没错，秦钩其实是黑狼，只是身上皮『毛』沾满了沙子，还有一些旧疤旧伤，上边都是秃的，所以别看着像灰狼。
他找了个沙丘，靠阳，趁着太阳还没山，汲取一些温暖的阳光。
扶游，扶游……
光是回想起刚才看见扶游的场景，秦钩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了。
扶游。
他好喜欢扶游。
五年了，每一刻都不曾停。
夕阳渐渐沉去，暮『色』降临，秦钩忽然想起，刚才有个侍从好像说了一句什么。
他说，那是西北王的……什么，说要写史书，所以一直跟着行军。
想写史书，那就是扶游了。
只有扶游有这样的想法。
扶游是西北王的什么？
西北王是谁？是晏知？应该是他，一直驻扎西北的就是他了。
扶游是晏知的什么？
秦钩眯起眼睛，流『露』出危险的气息，他尽力回想旁说的那个词。
他时只顾着看扶游，没怎么听清楚。
一直到了夜里，风冷了，那个词才猛地从秦钩的脑子里闪过去。
——王后。
扶游是晏知的王后！
秦钩立即翻土坡，朝战场狂奔。
*
秦钩路上吃了只野兔，然后跑回战场。
战场还没清扫完毕，他很容易就混进去。
秦钩随便拖了个大夏士兵的尸体过来，同他换了衣服，戴上盔甲，低，借着夜『色』，就没能认出他来。
他跟着队伍，扛着战场上缴获来的兵器，回到营地。
诸侯共同出兵，驻扎地也分得清清楚楚的。正中间是皇帝的营帐，左右边，十二个世分开驻扎。
秦钩随手扛起一柄戟，又装作巡逻的士兵，大摇大摆地走营地里。
他先到了最中间的营帐外，听见假皇帝里叫嚷：“朕知道，朕知道，刘想让我死这里，们都是来杀我的，们都是来杀我的……”
单纯简单的数据假，被投放到弱肉强食的古代世界，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
数据还需要时时刻刻监督维护，秦钩切断了这个小世界和控制中心的联系，控制中心不可能再费力气维护他，所以他已经趋向崩坏了。
假的到底是假的。
秦钩心里骂了一声“狗东西”，然后走向旁边的营帐。
他找得准，一眼就看见了晏驻扎的地方。
晏的守备最为森严，他才走近，就被喊住了。
“诶，，干什么的？”
秦钩转回，看见他们正围着火堆喝酒，便镇自若：“天太冷，闻见们这儿酒香，过来讨口酒喝。”
士兵们一向不拘小节，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服制，也没多说什么，就朝他招了招手，给他让出位置，又给他倒了碗酒。
“行了，过来吧，那边是主帅营帐，朝那儿走，万一惊动了贵，惹得王发怒，可担待不起。”
秦钩上笑意一顿，走上前，空位上坐，端起酒碗，仰喝尽。
军中不让喝太好的酒，害怕延误战机，所以这酒兑了许多水，喝起来十分寡淡。
秦钩放碗，抹了抹嘴角，似是有意无意问道：“贵？谁是贵？”
士兵们笑了笑：“那还能有谁？不就是王后了嘛。”
秦钩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低低的一声：“王后？”
“是啊，王后不就是贵吗？”
“是……那个背着书箱，拿着竹简和笔的读书？”
秦钩尽量描述得准确一些，才不至于出错。
他无比希望是想错了，可是士兵们偏偏看不懂他的意思，点了点。
“是啊，就是那个。据说王后和王是青梅竹马，是不是？”
他们八卦起来，也就没有秦钩说话的地方了。
“不是，不是青梅竹马，王比王后大六岁，怎么能青梅竹马？他们是同窗师兄弟。”
“那就是一起读过书了？”
“没错，据说是一起念过书的，关系可好了，时就结拜了。后来咱们王来西北驻边，王后去采诗，就分开了几年。王后文采很好，很多都喜欢他的。”
说话的压低声音：“那个已经死掉的西南王吧，好像前也喜欢王后。”
秦钩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酒碗。
士兵们凑一圈，轻声交谈：“他活着的时候就一直缠着王后，后来重病了，竟然还挟持王后，想要把王后拐走。后来咱们王就带着去追，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为我时就跟着王去追了。”
“后来然是追上了，后来就遇上了沙暴，西南王就死沙暴里了。王紧紧地护着王后，愣是没让王后受一点伤。”
秦钩低沉地呼噜了声，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问王后是什么时候王后的啊？也就上个月的时候，那时候要跟犬戎打仗了，王要亲自带兵上战场，恐怕凶多吉，他趁着这个时候，才跟王后提了这件事情。”
他还补了一句：“王后是王用满城的烟花求来的呢。”
满城烟花。
秦钩能想到那个场景了。
扶游站城楼上，满城都是烟花，把他眼底照得像白昼一样。
秦钩知道，扶游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如果是这样的场景，他很有可能会答应晏知。
可是秦钩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句：“他答应了吗？”
“满城烟花哪有不答应的？”
“且王后也跟着王上战场了。”
晏士兵十分自豪。
想来晏知平素手士兵管得很严，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如数珍，连扶游是男子都不计较。
想是说话难听的早就被他处置了。
“我早就知道，王和王后是天生一。”
一听这话，秦钩霍然站起。
众抬看他：“怎么了？”
他有一万句话想反驳。
秦钩和扶游才是天生一，晏知什么都不是，秦钩才是天底最喜欢扶游的。
可他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秦钩沉默半晌，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脚步还有些踉跄。
旁笑着道：“看他刚刚喝酒那个模样，还以为他酒量有多好呢，原来是花架子。”
秦钩走到火焰照不到的地方，终于支撑不住，变狼形。
他脚步轻轻，悄无声息地走草地上，亮着灯火的主帅帐篷背后趴。
黑狼完全隐藏黑暗里，他用爪子往刨了，挖出一个土坑，然后自己把脑袋靠上，用幽绿的眼睛窥伺帐篷里的场景。
他知道这样很不好，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迫切地想知道扶游和晏知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他没有怪扶游的意思，他完全可以理解的。
时他走的时候，扶游根本就没有原谅他，更没有说会等他。且扶游肯以为他已经死了。
晏知正好又扶游心怀不轨，秦钩一眼就看出来了，前世就看出来了。
正好他还是扶游会喜欢的那一种。
秦钩一点都不怪扶游，他只是憎恶晏知。
帐篷里，扶游正挽起裤脚，把双脚浸入木盆里，天冷了，夜里泡个脚睡得好些，且他白天到处去跑，磨得脚疼。
晏知就坐另一张榻上，和他一样的木盆，和他一起泡脚。
个都没说话，气氛却很融洽。
秦钩看得牙痒痒。
他看着扶游的侧脸，不自觉松开紧要的尖牙，爪子抓进地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扶游忽然道：“哥，我打算等这边打完仗，就回邱老夫子那边，怀玉还他那里呢。”
邱老夫子是谁？秦钩回忆了一，想起来了。
是扶游的一个忘年交，扶游第一年采诗就认识的。
只听扶游继续道：“他那边还带着一群学生四处讲学和采诗，我这边记完事情，就要回去了。”
晏知点：“可以。”
扶游道：“以往都只有诗，记的事情也零零散散的，我想编一部史书。”
“挺好的，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记载？”
“我准备先从先帝的事情开始记，再慢慢地往前推，主要是把前诗里记载的东西都重新整理一，再问一问一些老，变文章，顺便也可以整理出一本诗集。”
“又要像前几年一样四处奔波了？”
扶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我停不来。”
晏知也朝他笑：“行，哥知道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
扶游往后一仰，把只脚从热水里拿出来。
他拿起巾子擦了擦脚，然后趿着鞋子，端起木盆，把用过的热水倒进木桶里。
“今天轮到我倒水。”
扶游提着木桶出去了，晏知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黑狼趴外看着，暗自庆幸，呵，他晏知有多厉害，也不过是怂包一个。
和扶游明明都还没那么亲密，还让底瞎传。
狗东西——秦钩这样骂。
一刻，一桶温水泼到他的身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水，意识站起来，睁开眼睛，双眼放着幽幽的光。
扶游提着木桶，站他前，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