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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同居(一)谁的房子塌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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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遥跑进厨房, 缓了好一会儿, 方又觉出莫名其妙。

跑什么?

他心头『乱』了一会子, 立在灶台边愣住半晌, 才有些回神。

……跑都跑了, 现在倒不好出去了。

那说是来做饭,该做点什么?

苏遥瞅了一圈灶台, 开始犯愁。

说来, 这可还是傅先生第一次正经来吃饭。

但家中偏偏不剩什么好东西了,说要给阿言庆祝小试通过,因阿言昨日未回, 他也没买菜。

苏遥数上一圈, 在打卤面和黄焖鸡之间纠结了一把。

还是选了黄焖鸡。

打卤面太家常了, 不是招待客人的饭食。

再说, 和傅鸽子两个人坐在一个屋子里吃家常打卤面……

也有些怪怪的。

苏遥再次想到方才莫名其妙的心跳感,一走神, 切个土豆都险些切到手。

成安瞧得心下一慌:“公子怎么了?要不别做了, 我出去买。”

怎么了?

苏遥自个儿也不知道。

他这才彻底回神,低头瞧着切歪的土豆,索『性』一刀下去,劈成两块。

想不明白别想了,再想连饭都不会做了。

苏遥缓了口气, 集中精神做菜,好在并没有出现把醋当成酱油,把糖当成盐的手残错误。

虽说去做厨师是当年意料之外的事, 但苏遥也是非常喜欢做饭的。

灶台边腾起热乎乎的水汽,成安帮忙掀开锅盖,晶亮饱满的米粒,米饭焖好了。

鸡肉也好了。

土豆绵软,鸡肉红亮嫩滑,青椒吸满浓郁咸香的汤汁,咬下去,还带出些爽口的微辣。

苏遥还放了油豆腐与金针菇,煮在浓香的汤汁中,爽滑不腻口。

虽说黄焖鸡这菜简单了点,但招待客人还是够看的。

因傅先生在,成安不肯与他一起吃饭,只寻出两个大汤盆。一大盆肉,一大盆饭。

苏遥笑笑:“瞧着你胃口倒是越来越好。”

“是公子做饭好吃。”成安笑嘻嘻,又趁苏遥不注意,多拿了一双筷子。

哪儿是我胃口好,给我暗卫兄弟留的饭。

成安帮忙把饭菜摆在花厅,就自去吃饭了。

苏遥净个手,到花厅时,傅陵已坐了片刻,正在看一沓书稿。

是许泽的画稿。

昨日放在柜台处,没收起来,傅先生看到了。

苏遥走近,先将烛台小心挪远了些:“傅先生拿走再看吧,天黑伤眼睛。”

“看完了。”灯火摇曳,倒衬得傅陵眼神微微暗沉。

他挑出其中两张:“这两张,重新画。”

苏遥昨日匆匆看过一遭许泽的画,许泽画技出众,他也未觉出有何不妥。

听傅陵的语气,却像是不甚满意。

苏遥忙拿来看。

是两张人像。

傅鹤台的《云仙梦忆》中,主角江云仙前世偶然救过一株水仙,此生这株水仙修成精,为了报恩,在书中帮过江云仙两次。

也就出场过两回,但傅鸽子将这个角『色』形容得过于超凡脱俗,倒有极多的看官喜欢。

人美心善,又自带仙气与神秘感,自然很容易拉好感。

许泽单独给这水仙精绘两张图,也是正常。

这画,似乎也并无可指摘之处。

苏遥拿着两张图仔细对了对,傅陵于对面,瞅着这副情状,眸『色』愈发深了些。

苏遥瞧不出来,那两张画上的水仙精,与他很像。

五官并没有多相同,只是举止神态表情……

傅鸽子第一眼就觉得像。

傅相坚信这绝对不是错觉,是针对情敌的直觉。

他本人也极喜欢这个水仙精,不然不会花这么大功夫去描述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但就算要画成苏遥的模样,也得他亲手来画,旁人画算怎么回事?

更何况,这绘本还要卖遍全旧京。

傅鸽子忍不住眸『色』一沉。

他念起整个旧京潜在的情敌,整个人的醋劲就又上来了。

苏遥从两张画中间抬头,就看见傅鸽子的脸,一寸一寸又一寸地黑下来。

这怎么还能黑得这么有层次感?

看来许泽家传,还是不擅长画人物。

苏遥自觉也算通点书画,并没有瞧出一分瑕疵。

那果然还是傅鸽子眼光高。

他便忙笑笑:“傅先生瞧着不好,我这就与许先生说。只是不知道——傅先生觉得,这画该怎么改?”

傅陵眼皮不抬:“画得太好看了,改难看点。”

苏遥:……啊?

苏遥一时傻眼。

是我听错了吗?

还……还有提这种要求的甲方爸爸?

傅鸽子,这是您亲手写的书吧?作者不该有亲爹一样的心吗?

还有想自己亲儿子难看点的。

苏遥当真怀疑听错了,又与傅陵确认一遍:“傅先生是觉得,这角『色』不能这么好看吗?”

不能像你一样好看。

傅陵顿了下:“就照着难看画,能多难看多难看。”又补一句:“画不来就别画了。”

苏遥自然不知道傅鸽子吃着全旧京的无名飞醋,听他语气不善,只能直接应下。

又暗叹一声,傅鸽子是个神奇的人,早该见怪不怪的。

既如此,苏遥又念起许泽:那该怎么和许泽说?

甲方爸爸嫌你画得太好看了,让你改难看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话说出口,苏遥都觉得像自个儿在瞎编。

苏遥再次感叹一句甲方真是个满地奇葩的群体,将画稿收起来,又让一遭儿饭菜:“傅先生吃饭吧。”

夜『色』已低垂,暖风中飘着汤汁浓郁咸香的气味。

肉香明显缓和了吃货鸽子的脸『色』,傅陵顺势让上两句,开始吃饭。

傅鸽子吃饭的模样,还挺好看的。

上回瞧他把『奶』茶都喝出五分高贵冷艳,这回把黄焖鸡也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

高门大户的礼仪教得真好。

外室子的举止也这么文雅。

苏遥从饭碗间抬头,偷偷瞅了一眼,正暗自赞叹,却正对上傅陵的目光。

傅陵抬眸:“苏老板看什么?”

苏遥不知怎么,就从他眼神中瞧出三分调笑。

他偷看被抓个现形,原是有些局促,但瞧见傅陵眸中的促狭,忽又生出些玩笑心思。

苏遥把筷子一放:“我在想,若是傅先生肯『露』面,旧京的看官肯定会以为,您就是活生生的江云仙。”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真贴切。

《云仙梦忆》中江云仙的气度,简直就是照着傅鸽子本人写的。

傅陵倒不意他大方承认偷看,微微一怔,只觉得心下漫上无边的欢喜。

他顿了下,却反问:“苏老板很喜欢江云仙?”

“江云仙如此豁达自在之人,世所罕见。”苏遥比起喜欢,更多的是赞赏。

傅陵也瞧出来了,只微微笑道:“看官都以为他超然物外,目不染尘,实际上他于红尘俗世,也有一分牵挂。”

“是吗?”苏遥起了兴趣。

好歹是风靡旧京的话本故事,苏遥自然读过。

怎么,这是有隐藏剧情?

能和畅销书作者聊一把创作,这顿饭吃得挺值。

傅陵勾起一抹笑意:“文章最后,真人要予江云仙金丹,让他留在世外仙境,他为什么拒绝呢?”

这是整册书中最亮眼的桥段了。

得仙人授而辞,江云仙的豁达通透更上一层。

苏遥顺着方才的话推测:“那这么说……他不想长生,是因为凡世中有牵挂之人——有心上人?”

傅陵笑了笑:“文章最后写,江云仙在平州客栈落脚,正逢夏家为小公子庆祝登科之喜。”

他顿了顿:“我没有写,夏家小公子出生之日,平州开了满城的水仙。”

“是那个水仙精!”苏遥一惊。

他顺着这话捋上一遭,忽发觉,书中所有的伏笔暗线皆合上了。

怪不得……

当初人美心善的水仙精死了,苏遥还看得颇为伤心。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后事。

傅鸽子不愧是名满旧京的大大。

会写!

见苏遥惊喜,傅陵心下也满足一二,只继续道:“本来这个故事,只是他二人感情的开头,后续还有此生的相遇,相识,相知,在一起后,又会……”

苏遥听得起劲:“那为何当初只写到这里?”

“因为我不想写了。”

傅鸽子的理由,十分简洁明了,且理直气壮。

苏遥正在兴头上,突然就被泼了一头凉水。

鸽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生物。

统统都应该剁了红烧!

鸽子本鸽还毫不羞愧:“我不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当初这小水仙精死了,我听闻,旧京的看官们哭得一片一片的。既然都死成心头白月光了,也别转世接着写了,不然多浪费他们的感情……”

苏遥的厨师之魂快要压不住了。

咕咕咕的鸽子有人管吗?

没人管我要炖了!

苏遥勉强压住上去掐着傅鸽子脖子『逼』他写文的冲动,端出职业假笑:“傅先生快吃饭吧,我还切了些水果,正好饭后吃。”

傅陵一顿。

怎么了这是?

聊得好好的,突然有催人快点走的意思?

苏遥:别吃了,快给我回鸽子窝码字!

傅陵难得地不明所以,顺着苏遥的安排被撵出门的时候,还有些糊涂。

水仙精和江云仙的暗示,也不知道苏遥听懂了没。

瞧着没听懂。

还有点生气。

洞察人心的傅相头一回觉得,栽了一大坑,并且还不懂是怎么栽的。

苏遥让鸽子气着了,因而第二日为阿言庆祝的菜,一道都没给傅陵送。

成安悻悻地将食盒收起来:“公子,不给傅先生送吗?”

苏遥默了下:“我专给阿言做的菜,不给旁人吃。”

苏遥转身将一勺子热油泼在水煮肉片上,辣椒花椒蒜末的扑鼻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成安……成安替大公子忧伤了一秒,瞬间开心。

那给我暗卫兄弟多盛点。

苏遥平素吃的菜很丰盛很补很……总之不是暗卫应该经常吃的东西。

但成安总喜欢给他留。

暗卫丙每次基本上都等于,看着成安再吃一顿。

苏遥胖得不明显,成安来了这一月半,倒胖了不少。

暗卫丙瞧着成安埋头吃鱼片的模样,又给自家大公子加一遍油。

快点把苏老板拐回府。

这么好的人,你不下手,就被旁人抢走了。

暗卫丙说的就是那位前来的许先生。

谢夫子与白大夫虽然人很好,对苏老板也很有意思,但苏老板明显并未动心。

这位许先生,就不一样了。

苏老板对他,可明显上心多了。

苏遥是出于对他身世的同理心。

他自我代入,总觉得许泽像当初的自己。

便忍不住多去帮扶。

许泽午后前来,苏遥正等着他,虽然措过一肚子词,最后还是如实道:“傅先生的意思,是麻烦你把这两张画,改……改难看点。”

虽然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像我瞎编的。

但它确实是傅鸽子的亲口要求。

许泽瞧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诧异,只是默了默。

许泽那日交完画稿,才想到这绘本是要满旧京地卖,也生出许多不自在。

这两张图,他作画时代入得那样动情,傅先生能看出来也正常。

虽然两个人的想法一致,但出于对情敌的天然敌意,许泽仍是不痛快。

他声音低了些:“我明白,马上就能改好。”

这也能明白?

明白了啥?

文化人果然都在异次元交流。

苏遥自诩没文人墨客的境界,只能直接点头:“好,那许先生尽快,我已经约好谢氏刻坊。早些成书,也好早些售卖。”

许泽顿了顿,将两张画稿推给苏遥:“苏老板觉得,这两张画得还能过眼吗?”

苏遥自然瞧着好,又怕他是被傅鸽子打击到,忙笑道:“画得特别好。旁人是如何看,我不知道,但我很喜欢。”

许泽仔细听他的语气。

果然没看出来画得是谁。

许泽默了下:“这两张画既不能用,便送给苏老板吧。”

想了想,又补一句:“苏老板此处,尚没有我的画。改日我得闲,与苏老板多画几幅,也装点一下门面。”

这感情好。

许泽的画是很值钱的。

苏遥想到此处,又笑着骂自己两句:做生意做疯魔了,什么事都先想着钱。

他谢过许泽的好意,又给他包上些许点心。

这小孩太瘦了。

成安颇有些不情愿,帮忙包食盒时,也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危机感:还以为苏老板只给我们主子送吃食呢。

成安正吐着槽,却又见苏遥包了一盒:“你去一趟谢氏刻坊,把这个送给刘掌柜。”

琳娘是大掌柜,忙得厉害,况且上回退亲之事后,还没能说得上话,终究不方便见面。

苏遥前些日子要与谢氏刻坊谈绣本,却不想今早二掌柜刘其亲自来了,说苏氏书铺的出本,以后都是他来管。

从前也并非没往来过,只是此番,刘掌柜的态度不大好。

刘掌柜是个很会做生意之人,但有个『毛』病,斤斤计较又吝啬小气。

琳娘非要安排他亲自接管苏氏书铺的事,要求最好的做工,却又不肯抬价格,直把刘掌柜气了个半死,一连在家中骂了好几日:“有钱不赚,白拿着好生意去贴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情……”

但谢家是他的主家,他的身契都在琳娘手里,倒敢怒不敢言。

单子还得排第一个,东西还得照着最好的做,价钱还不能多收。

刘掌柜憋屈,只能给苏遥摆摆脸『色』了。

苏遥却是个讲究情面之人。

只想着绣本原就麻烦得很,刻坊中费工夫,他又要得急,既聊得不是很愉快,还是补点东西吧。

苏遥此时尚不知有刘掌柜对他千恩万谢的那一日,只吩咐成安:“就说我新做得些点心,请刘掌柜尝尝。”

又嘱咐:“别送错了人。”

成安玩笑:“都见过两回了,哪儿还能送错人?”

成安做事又稳妥又利索。

苏遥也放心,正收拾碟子,却又瞧见脚边落了一物。

苏遥捡起一看,是个穿乌金线的墨玉坠子。

像是个扇坠子。

成安瞧一眼:“呀,这不是傅先生的东西吗?”

墨玉雕祥云,纹理已然难得,做工也精细。

这么华贵的物件,确实像傅鸽子用得起的。

“你从前在傅府见过?是傅先生的吗?”苏遥确认一下。铺中也常有其他身份贵重的客人,别误领了。

这玉还是傅陵少年时候亲手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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