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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医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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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裴青与杨缱,总算能让靖阳和季景西缓上一口气, 虽仍旧无法做到彻底的安心养伤, 至少负担少了许多, 加上靖阳不负众望地找到了水源, 整个平城算是基本走上了正轨。

    可惜裴青杨缱初来乍到, 虽家学渊源——齐孝侯世子乃将门之后,杨缱上面也有个政事玩得极溜的亲爹——可毕竟一个是被常年排斥于家族势力之外的落魄世子, 一个则是娇养长大的贵女,即便有心帮忙, 想上手城中的事务也并非易事,还需靖阳与季景西从旁指点。

    说到底, 论一方治理, 几人都是生手,谁也指望不上谁,哪怕看起来最靠谱的季景西也不过临危受命, 摸着石头过河罢了。平城到现在都还未生乱子, 已经可以算的上是奇迹。

    重逢叙旧都不过后话, 为了能让两位伤员卸下担子好好养伤,裴青与杨缱第一时间投入到了忙碌的事务中。平城受此大难,人口骤减, 人手严重不足,跟着他们从京城来的人都各自领了差事,王子归被杨缱送至裴青那边,暗七也被拉了壮丁, 暂时从暗卫身份里脱出来。

    这也是杨缱瞧见如今的无风后的想法,为此她特意询问了暗七,后者倒是并无异议,只是在名字称呼上有点小变动。

    既是要脱出国公府的暗卫身份,“暗”字辈的称谓再用便不合适了。杨缱问了暗七本名,后者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一个姓氏,听到这个姓氏时,杨缱着实惊讶了一瞬。

    “……你姓谢?”她不由自主地与身边的季景西对视一眼,后者也是满脸讶异。

    暗七点头,“属下本名谢影双,乃陈留谢氏旁支。”

    杨缱努力回忆着谢家谱系,“影字辈,那你该算师兄……谢卓的堂姑姑?”

    谢影双笑了,“不敢与谢大人攀亲。影双一家自曾祖辈起便已搬离谢氏祖宅,出了五服,已是两家人了。小时候家中受灾,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属下机缘巧合入国公府,小姐且放宽心,影双生是国公府的人,死后也是要入国公府卫冢的。”

    杨缱不太乐意听这话,却也没反驳,起身将人扶起来,“那今后就要辛苦影双跟着我了,我会在信中与大哥说明此事,自今日起,便以本名示人吧。”

    这回换暗七惊讶了,“小姐留一个谢姓之人在身边可妥当?属下不介意改名换姓。”

    “姓氏名讳乃长辈所赐,非迫不得已,为何要换?”杨缱道,“再说,我杨缱身边怎就留不得姓谢的了?谢彦之还敢与我抢人不成?你只要不是与他同姓……”她朝季景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天下就没我信国公府用不得的人。”

    暗七被她难得的嚣张姿态逗笑,眉眼都柔下来,“小姐说行就行。”

    季景西闻言大笑抚掌,“真该让京里人听听明城县君这出类拔萃的嚣张话语,瞧瞧,这是什么一等国公府的滔天权势啊,怕了怕了。”

    平日鲜少这般嚣张的明城县君忍不住红了耳根,没好气地刮他一眼,吩咐谢影双下去做事,自己则重回案后,投身于多如牛毛的政事中。

    季景西笑意不散,懒洋洋地瘫在软凭几上帮她看条陈。他伤在心口,杨缱怕他伤势愈合慢,连笔都不准他动,因此只能看,且看得极快,看完还顺手将事务轻重缓急分了类,架势像模像样的,着实不像从未接手过政事的样子。

    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发现两人做事的习惯极为相似,明明这些年相处的时日加起来也不长,却默契的很,几乎不用磨合便能做到完美共事。

    这都要归功于他们同出身南苑书房,又都在不同程度上受过杨霖教导。杨缱自不必提,季景西也不是白白在户部做那几月苦力的——杨霖是谁啊,大魏朝政界标杆,整个户部的人都在下意识模仿这位顶头上司行事,季景西当然也不过放着楷模当敝履。

    有人帮忙,事情做起来就比一个人快多了。平城虽小,蔡县令生前行事却极有章程,这让他们省了不少功夫,真正难的是北境府太守留下的烂摊子。

    老太守去后,原北境府一应事务全留给季景西,原来的太守府所在之处已被北戎贼寇所毁,季景西便顺势将平城作为暂时的大本营,事关整个北境事务的命令都从这一个小小府衙发出去。

    杨缱从未入过官场,如今甫一上手便是偌大的北境府,不过几日下来,就险些愁到掉发,恨不得一人当三个人用,且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在家父亲和大哥。

    她也算是明白了季景西受伤至今为何总不见好的原因——有她帮忙,两人每日也不过能睡两三个时辰,可想而知先前这里忙到何种程度。

    与她相比,裴青那边也好不到哪去。自打接手平城及周边镇属军务,这位世子爷便再无一日敢放心合眼,那厢漠北军还在与北戎交战,袁老将军分身乏术,能派出一队人马支援平城已是仁至义尽,更多的还要靠他们自己。

    天灾无情,旱情一日不过,就意味着他们一日不能全然松懈。北戎之所以要战,也是与灾情脱不开关系。平城虽然寻到了水源,却也不过一处,想维持长时间用水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有周边各城镇的百姓等着水救命,挖井探湖,当真不能停下来。

    这个重任原是靖阳公主的,如今也交给了裴世子,短短几日,裴青就熬出了一圈胡茬子,整个人从如玉公子变成了糙老爷们,任是谁第一眼都不敢认他就是盛京城姑娘们心目中那个的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温子青也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平城遇袭前他大多在漠北各处救治灾民,如今碍于靖阳和季景西的伤势,这些日子倒是留在了城中,除了每日例行为两人诊治,更多时候都待在城南,那里聚集了大量濒临死亡、饱受病痛折磨的百姓。

    没人知道挽救了他们性命的白衣青年就是朝中高高在上的国师,他们只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百姓们口中的活菩萨神医,是他不知疲倦地救了无数人,也是他让平城在空了半个城的情况下抑制了疫情的发生。为此,城中甚至有人为他立了生祠。

    知道他厉害,早在当初他刚入京时便曾断言五月北方有变,如今细想起来,杨缱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打从心底对温家人心生敬畏。

    结束了一整日的忙碌,到晚膳时,空荡荡的议事堂偏厅逐渐开始有了人气。温子青一如既往是最后一个踏进门的,刚露面便听到靖阳公主的招呼声,“快点,就等你了。”

    即便如此,年轻的国师也未曾加快脚步,仿佛丈量过步子一般悠然走向在属于自己的席位,入座后便极为自然地拉过身边人的手探脉,动作一气呵成连贯至极,看得隔了一席的季景西眼疼心燥火气莫名。

    “不错。”温子青好一会才放下杨缱的手,“可以换一种药了。”

    杨缱眨眨眼,“这回不疼了吧?”

    温子青极快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收回目光,不冷不热道,“看心情吧。”

    “……等等,谁来给本宫解个惑,服药怎么会疼?”靖阳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杨缱望向温喻,想听他怎么说,后者拒绝得理直气壮,“不随意泄露病人病情是为医者本分,殿下,你逾越了。”

    靖阳噎了噎,拿眼看季景西,后者眉头微蹙,意外地没有接话。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猜杨缱那日服的药是什么,可惜毫无头绪。他自认观察杨缱比旁人更用心,然则的确未看出她有任何异样,思来想去,只能判断药是养身补神的。杨缱底子极好,在座能比得上她的恐怕只有未受伤前的皇姐和温子青自己,哪怕她长途跋涉中受了些皮外伤,精神不佳,这些日子过去,也都该养回来了才对。

    如今听来,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不远处的裴青也是一脸迷茫。“止哭”这等玩笑话没人会当真,一开始他倒觉得那药是用来给杨缱治伤的,可如今也有些不确定了。

    无声地与同样知情杨缱有伤的子归小少年对了一眼,后者梗着脖子别过脸。

    厅中凝滞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膳结束,杨缱看不过去,终于开口,“……别乱猜,一点小毛病,放着不管也没事,温喻治病救人习惯了,看不顺眼才出手帮着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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