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话音落，便觉得方才皇上还算友善的眼神此时已经聚满了戾气，他又恢复那会眯着眼睛的刻薄样子。
“注意你的分寸。”他警告道。
宋杳只微微收了收下巴垂了垂眼皮，便接着道:“恐怕这辈子没人能和您说这样的话，也没人能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您总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困在自己的权势里，困在自己的感情里，千方百计找不到出路。这时候，您开始变得不安，变得暴躁，变得用破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够了！朕看在太傅的脸上不想同你计较，你莫要太过得寸进尺了。”
宋杳道:“我并不是仗着我师父的庇佑才跟您说这些话的，我只是说我想说的罢了。您无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开始看在自己的心情好坏上，都可以随意来治我的罪。这些我早些便看透了，您对我而言，是掌握着我命运生死的神，容不得我半分抗拒和置喙。”
她抬眼直视着皇上，又慢慢道:“可我又知道，您不是神，不是想要什么只要一想就可以得到的，您也是人，是人就有人的不足和短处，总会迷茫和不安，再厉害的人也是如此。”
“闭嘴！”皇上握着拳头微微发抖，恶狠狠地对着宋杳道。
宋杳面色不改，十分坦然道:“已经出了皇宫，您又何必一直端着呢，听我一句劝暂时放下自己的皇帝身份可以吗？今时今日，只当我们是两个普通人，在这里互相闲谈着自己的心上人，为对方出谋划策，想要一个好的结局可以吗？”
皇上看着宋杳的眼睛微微闪了闪，他慢慢放松了身子，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颓然道:“别骗朕了，事情至此，那里还能再有什么好结局？”
宋杳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心里的微微不安，开口道:“这么说，您是承认了我先前说的话都是对的了，是吗？”
“你套朕的话？”皇上又绷直了脊背，盯着宋杳。
宋杳叹气道:“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面对谁，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到底还是不愿意放下您的身份是吗？”
皇上蓦然一愣，沉吟很久才道:“你想说什么？”
“您还是想听我说话的，对吧？既然想听，总要有个想听的态度来，不是吗？何必总是对着我冷眼，又何必总是摆您皇上的架子呢？”
皇上看着她，目光里的危险还在，并没有消失。
宋杳站起来:“罢了，既然您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今日是我逾距，您若真的心里过不去，我但凭您的处罚。现在，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回应宋杳的确实满室的安静，很久之后，皇上才揉了揉眉头，松了口气道:“罢了，我便听你一回，跟你说说，看看你能说出来什么大道理，让我耳目一新，甚至醍醐灌顶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