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起来起来！” 哗啦 一盆水兜头浇下。 周大浑身瘫软又浑身水湿的被激醒。 一阵眩晕，脑子里迷迷糊糊的，着实迷茫：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嘿！嘿！发什么呆，没认出来是吧，赶紧走赶紧走，我这儿事儿多着呢！” 差役一边不耐烦地说着，一边用脚踢了踢周大。 “啊？啊……” “嘿……唱曲儿还唱上瘾了？等你犯事儿进来，天天唱哈。” “不，不，我走、走！” 周大终于翻过劲儿来，有点害怕起来。 虽然还没全都想起来，可是也知道，这地方不能久呆，说不定再呆片刻，就永远也走不了了。 拖泥带水地一骨碌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往一个地方冲。 “嘿！嘿！这边儿……往这边，敢情对那边儿还挺留恋？” 差役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纠正了周大的前进方向，赶羊似的，把周大放回到地面儿上。 值守牢门的班头瞧了一眼，拿个木棍子，把周大杵了出去。 “咔哒”，牢门在他身后关闭落锁。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奔着晌午而去。 周大抬头看看天，给阳光晃得半天看什么都发黑。 “周大哥，怎么样？” 有人一边在他眼前晃着手，一边关切地问。 “小六？” “哎，哥几个等你进去后，商量了下，知道进去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出来，就留我一个等着，好叫你出来也知道情况，他们就先去市场里办差使了。” “哦哦，如此甚好，那你？” “看周大哥你怎么安排，你要是去市场里找哥几个去，我就跟着，顺道给我娘买药。要是周大哥不想瞎费那事，准备回府里等着汇合，我就自己先买药去，完了再回府门那儿和你们汇合。” “啊，那行，你买药去吧，我……我回家收拾收拾。” 周大抻了抻衣服，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小六才注意到他浑身水湿，脸也青肿着。 “啊～周大哥，那你赶紧回家拾掇拾掇，这牢房真是咱受苦人轻易进不得。” “哎哎，那咱就从这儿分着走吧。” “成，那我走啦。” “走、走，我也走。” 周大酸软无力地往家里走。 他小一丁点就卖进郑家为奴，跟着族长长大，二十多岁，族长撤了他的奴籍，这都三十来岁了。 就算在郑家是个仆从，他也很久没这么靠腿走远路了。 尤其今日，哪儿哪儿都疼，走一步，浑身哆嗦着，一阵阵麻痒惊悸之感，从脚底心直窜到头顶。 等他一步步捱着难受，挪到自己巴掌大的院儿门口时候，已经傍晚了。 门口却围着一堆人。 后边人的眼角捎到周大，赶紧冲那堆人呼呼喊喊，一边拉扯着众人给他让出道儿来。 “周大，这几个人来了，不由分说就要撬你家门，这街坊四邻住着，就算穷家舍业的，也是支应个摊子过日子的，哪见过这种明抢的，咱们给你拦着堵住了。” “就是，你看看，这伙人非说是你兄弟，这不净胡说八道么，亲兄弟也不能来不来就撬哥哥家的门是不是！” 那人一说，围着的街坊四邻都哄声应和。 把那被围着的大大小小几个人，吵闹的声音都压的一点也听不清。 “你看看，不认识咱就送到府衙去，没见过这种的，大大小小一看就好吃懒做，净等着吃白食的样儿！” “一开始就不用等周大家人回来，直接送去省心，你看看那起子刁钻的样儿！” 这周围住着的，都是郑家的仆从，穷不穷的，都是见过“世面”的。 这种“世面”，是对各种刁钻亲戚以及吸血兽一样的亲人的见识。 这都交处了十几年的邻居，能不知道周大有几个兄弟？ “哎哎，街坊四邻们，谢谢大伙儿，这几个的确是我兄弟和他家小，给大伙儿添麻烦了。” 周大僵硬着给大家行了个礼。 正要问两个兄弟，你们怎么来了。 “周大，真是你兄弟？啧啧……” “嗨呦，等着喝血都等不及了，直接自己带着嘴过来吸了！” “哈哈，肯定饿坏了，都等不及自己动手撬门了。” “啧啧，周大一家子倒血倒的都和病秧子一样，你看看人家，一个个的，都是老爷、少爷、小姐、太太呢。” “真是好大哥，比孙子都孝敬的狠。” 一帮人不知道是酸周大挣的多眼红，还是看不过眼这帮子吸血兽的恶心劲儿。 冷嘲热讽的，把那几个大大小小的说得，气得跳脚吵骂。 有两个年轻男子，穿着打扮果然很有村里老爷的体面，揪住说他们最狠的，就要和人家动手。 “哎哎哎，周大，这是怎么说？你供献的这祖宗要打人？” “他敢动手，咱们都上，打不坏丫的！” “二弟、三弟，快住手，乡邻们是好意，人家又不知道你们是谁，快赔礼道歉！” “我去你娘的，你个窝囊废，不给我们撑腰就算了，你还帮着外人训堪我们，你是猪油蒙了心了？” “大哥，挣了钱娶了老婆，就忘了本了？不记得当初兄弟们给你省口粮了？” 那俩说着，松开讥讽他们的人，上来揪住周大，推推搡搡着，对着心窝子还捣了几拳。 “伙计，幸亏你没和人家动手，你瞅着没，那几拳不简单，那是伤内腑的，得暗伤，外面看不出来！” “嘿，你说这真是亲兄弟？怎么和堪称下人一样对周大？” “呵呵，周大啊……这一家子，没法说，周大呀，也算自找！” “报官报官！” “怎么了怎么了？” “周大死过去了！” “快快快！这家子呦，赶紧的，别让这伙强盗跑了！” 这些人，都是做仆从做老了的人，分工协作起来，快速有效的很。 一窝蜂的人群，很快分了两拨，一拨更严实地围堵住那几个吸血兽，另外一拨跑着去报官。 还有几个换班在家歇息的妇人，把周大拖到墙根前，给他靠着墙。 “幸亏周大家媳妇给人帮佣没在，不然，一样跟着受气、受罪！” “你可说吧，还有那几个丫头，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苦命，做仆从都不敢回家，这要赶上了，还不糟心死！” “你说说这人……” 两个妇人蹲在人事不省的周大跟前，聊着天，这会其中一个，悄悄指指周大：“你说这人，不说自己，老婆孩子的钱都供养那帮子……”她朝那几个乡村老爷太太以及少爷小姐们努努嘴。 “真比孙子都孝敬，可怎么就还不如郑家人待他当个人呢？” “自作孽！可惜了他老婆和那几个女子们了，要不是他……” 另一个打量了下周大和周围。 “他婆娘和女子们可是好些人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