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阴灵真是古怪至极，就像飞蛾扑火一般的过来。 然后点燃着自己，一边凄厉的惨叫，一边又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于是我就问余婆婆：“这些家伙，脸上怎么会有一种变态的快乐？是不是鬼脸的表情跟人类不一样，他们这是快乐吗？” 余婆婆说：“准确地说，应该是痛并快乐着。” “何解？” “你想想看，人类有没有什么行为，明知道是谋杀生命，但是却乐此不疲的？” 我愣了愣，旋即说：“那肯定有，比如吸烟，比如毒品，比如冒险，比如生子……” “打住，生子也是谋杀生命？” “怎么不是，典型的耗费‘金子’，还要耗费银子的赔本买卖。” 余婆婆：“……” 我看她眼神那么毒，不由腹诽，我又不是你孙子，你还敢揍我咋的？ 不过，我大约明白她的意思。 我看这些鬼物们，明知道被油膏灯点燃是一种很要命的事，可是出于一种变态的嗜好，他们无法抗拒，所以就嚎叫着享受了。 我有点无语：“老太太，你在里面加入了什么东西吗？怎么他们这么嗨啊。” “秘方，自然不能告诉你的。” “小气。” “no，是给你留条小命，想获得这个秘方的人多了去了，你如果知道了，那还不被人绑了虐死啊。” “那你自己咋还活着？你比我战斗力更强？”我有点不服，因为要论生存能力，我觉得自己完全不比她差呢。 “你不服？你个毛头小子，又没什么名声，我鬼婆婆的名号一般人听了就得躲，还敢主动要惹我？就算惹了我，他们也不能杀了我，因为我一旦死了，秘方就彻底没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从，他们就可以杀了你，方正也没什么损失。” 我闷哼了一声：“你想得美，我要是被抓了，不用严刑拷打，直接就把秘方交出去了，要想屈服，就要速度快，不要被虐了千万遍才屈服，该屈服还得屈服，何必装硬骨头吃那么多的亏？” 余婆婆嫌弃的白眼丢过来：“没骨气。” 我们接着就看那些鬼魂学飞蛾，看着有些无聊，也不知道有多少鬼魂来这里自焚。 总之，火焰就从来没停歇过。 我说：“老太太，这地方的鬼魂还真是多，这些鬼魂虽然等级不高，能量不大，但是数量众多，他们自焚之后，对鬼域也是很大的损失。” 余婆婆没吱声，但是我看她的眼睛，却很是不安。 我完全理解她的不安，因为我也是，有一种极度的恐惧在心底深处挥之不去。 原因就是：我们在这里烧了太多的鬼魂。 可是明明都没有什么可怕的呢，这恐惧和不安的感觉到底从哪里而来呢？ 余婆婆突然说：“这是一种威压。” “高手的威压？”我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想让自己的口吻变得轻松一些，所以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 确实，所谓的威压，就是子虚乌有的王八之气外放而已。 没想到余婆婆居然点头：“这是灵魂的威压，说明对方比我们强大很多。” 我被吓了一跳，但是旋即冷静下来：“别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如果真那么强大，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跟我们干一架？” “我不知道，但是他既然释放了威压，如果我们再不收手，接下来，应该就会有更强大的后手来了。你说，我们是继续，还是……继续！” 我笑了，余婆婆确实是聪明的，既然对方不惜警告我们，说明我们已经伤到了他，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收手，如果对方真的服了，可以放我们出去啊。 “老太太，你还没老糊涂，继续吧，大不了跟他一拍两散，缩头一刀，伸头还是一刀，咱们没什么好想的。” 越来越多的鬼魂自焚，这些鬼魂虽然在鬼域之中，可并非完全受控于那厉鬼，因为要控制这么多的鬼魂，需要消耗很大的念力，而念力消耗的是精神力。 所以当余婆婆点燃了油膏灯，这些鬼魂就被吸引，不受控制地过来了。 气氛渐渐变得凝重，我听到余婆婆的呼吸变得粗浊起来。 她很紧张，我其实也紧张，可是我能控制心跳和呼吸，所以身心相依，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然后我看到她突然矮了一截，正奇怪呢，自己脚下也陷进去了。 不妙！我感觉自己的鞋子正在融化！ 这感觉很诡异，好像自己在什么怪物的胃里！ 余婆婆融化的速度好像比我快点，她都陷入到膝盖以下了。 她一筹莫展，各种毒物释放，可是没有用。 “不好！张千一，你走，别管我了！” 余婆婆的脸色非常难看，人处于极度的恐惧中，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让我独自逃走…… 当然，也不排除她故意道德绑架我，知道我不会丢下她逃跑的…… 我苦笑：“老太太，你说得轻松，这怎么走？这地面突然变成流沙了。” “不是流沙，是粘稠腐败的血肉！你快走，晚了真的走不了了，我……”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马上又闭上了嘴。 我说：“你要有什么遗言，就趁早说呗，再过一阵子，你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都这境地了，就不要有什么隐瞒了，比如，你那个秘方，还不交出来？” 余婆婆本来想说什么的，可是听我说这，突然脸色一变，狠声道：“咱们烧它一烧！” 这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太，话音甫落，她想将手中的油膏灯就摔地下去了！ “不要。” 我根须一甩，将瓶子给接了过来。 余婆婆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你干什么？咱们拼一把，也许还有变数。” 我将油膏灯收进了怀里，然后一把拉住了她的后领襟，将她从那泥淖给拉了出来。 只是这么一来，我自己又陷进去了一截。 余婆婆被我这么拎出来，样子确实有点难看的，特别是领子卡了咽喉一下，她咳嗽得厉害。 不过她一边咳嗽一边问我：“你干，干什么？你疯、疯了吗？” “没有疯。” “还没疯，你刚刚明明可以跑出去的，这样一来，怎么办？” “有办法，放心，老太太，我没打算跟你死在这里呢。” 说着，我将根须往天花板上一甩！ 很好，天花板也“柔化”了，我的根须一探，就知道余婆婆没有说谎，这栋大楼居然长出了血肉，虽然这些血肉带着腐臭的味道，而且阴煞之气浓厚，犹如僵尸，但是它确实变成了有机物啊。 我的根须攀着天花板，然后收缩，将我和余婆婆两人从那地板里拉拽了出来。 此时皮肤的烧灼感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事了。 我感觉余婆婆在我的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见之前她是何等紧张。 不过我也能理解，谁也不想被这么被融化掉，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就算变成屎，也比这个死法来得干净。 我一边让根须攀住天花板，一边将根须渗入进去，慢慢地汲取其中的阴煞之气。 我这冥树种子真是厉害啊，阴阳两界的能量，它都可以吸收。 于是，悬在空中的我们，暂时得救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状态要保持多久，没奈何，我只得分出一条根须来，将余婆婆给绑在了我的腰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腾出左手来了。 余婆婆虽然刚刚喘了口气，但是并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为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还在延续，而且还越来越强烈了。 这种感觉，一般人可能很难体会到，那就像是一种老天意志在强烈的警告你，不要造次，赶紧认怂！ 比起所谓的威压，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更为精准的词：精神碾压！ 因为对方的精神层次，比我们要高一个档次，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向我们施加巨大的压力。 当然，我并不怕这些，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就现在这情形，摆明了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老子凭啥怕你，有种就把手段全部使出来！ 老子接的住就接了，接不住我也要恶心你一下。 我不是犟，我是恶，比恶人更恶的那种豁得出去的气质。 我一边用根须吸收阴煞之气，一边用左手掏出了那个油膏灯，递给了余婆婆。 余婆婆接了过去，就想收起来：“算你有点志气，这东西你要敢昧下，我用鬼针闪现你全身。” 我喝她：“你个老太太，一天天的想什么呢？我给你不是让你收起来的，点了，咱们继续消耗他，他越是凶狂，越说明我们的战术是奏效的。” 余婆婆犹豫了：“真要在作死的路上狂奔？” “那还能咋的？” “若是一去不返呢？” “那便一去不返。” “哈哈，好的，本婆婆就陪你拼一把。” 余婆婆莞尔，她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慈祥的，那可怖的皱纹在眼角堆积成菊花样，看起来有几分老年人独有的韵味，我想，我爷爷应该不会嫌弃她的。 说完，她又将那油膏灯给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