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坏了，女同志不好收场，还是贺燃把档杆给装上—— 那个年代的东西，差不多都是哪儿坏了，拆了重新装一下，或者拍一拍，就好了。 贺燃穿着汗衫，弯腰修拖拉机的样子，特别有男人味儿。 摇动拖拉机摇杆的时候，手臂和背部肌肉都鼓起来，身体只是跟着微微晃动，真正的腰马合一，好腰力。 惹得旁边粮油站的几个女同志，一个个脸都红了，眼神都舍不得从他身上挪开。 这幅场面，夏小若都不知道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在听旁边饭店的老板讲八卦。 什么有夫之妇勾搭上了厂里领导，踹了在外面开饭店的男人。 还闹着要让男人净身出户。 很快，贺燃就把拖拉机修好了，拖拉机发动起来声音大，咚咚咚地震耳。 夏小若巴巴跑到拖拉机车斗后面，刚准备爬上去，就被贺燃一声喊到了前面，“你不是晕车吗？过来坐这儿。” 他指着身边的“副驾驶”说。 夏小若不晕车。 并且十六岁的她，在莲花村这样的小地方里生活，除了六岁的时候来这里是坐车来的，之后连拖拉机都是第一次坐，贺燃也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晕不晕车。 但他说她晕车，夏小若也就很配合地上车，坐在他身边。 他转动方向盘的时候，手肘就不可避免地碰到她。 男人手臂肌肉又硬又烫，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往旁边挪动。 “臭吗？” 贺燃声音忽然响起。 夏小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贺燃是误会她嫌他身上有汗味，才会往旁边挪。 男人只有抽烟，喝酒，吃肉太多，不讲究卫生，才会有油腻腻的难闻味道。 像贺燃这种，经常下河游泳，生活作息良好的人，就算出了汗，也是男性独有的荷尔蒙气味，不难闻，甚至会让人意乱神迷…… 她呼吸都乱了，慌忙解释，“我怕影响你开车。” 贺燃喉头一沉，“谁都影响不了我，你坐过来，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 贺燃开着拖拉机，带着一拖拉机的面粉，油，调料回到莲花村，村里人帮着把拖拉机上东西卸下来，张二柱身为村主任，专门邀请人家粮站开拖拉机送货来的同志吃饭。 人家女同志看看贺燃，见贺燃只顾着在夏小若大舅家院子里喝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如果是这小伙子留她，她也就留下了。 可惜，人家根本对她没意思。 “天晚了，我就不留下了，你们买我们粮站东西，就是我们的顾客，送货也是应该的。” 女同志坚持要走。 张二柱也不好强留人家女同志在村里过夜，把人送到了村口才回来。 他一个村干部，本来不用对粮站的人这么客气的。 还不都是为了跟尚集镇粮站的人搞好关系，别让人家也跟五庄镇的粮站一样，断了夏小若做辣条用的原材料？ 光对人可以还不行，他得去找找尚集镇粮站的领导，通通关系才行…… 林大军家里。 面粉，白糖，还有做辣条用的原材料，几乎堆了半个院子！ 夏小若估算着，把这些原材料都给做了，还能做个三四百斤辣条。 现在她是不管有多少辣条，都不愁卖。 就是兜里本钱不够，没办法多买原材料。 要是能赊账就好了！ 不过现在跟人家粮站的人说赊账，有点不现实，她的生意规模还是太小，只有在五庄镇上有了市场，想要开作坊，办辣条厂，还是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就比如说，再有两天，初一就是五庄镇的庙会，到时候不说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吧，那最起码，附近尚集镇，上水村，大王村，蒋店村的人，都会来这边赶庙会。 她只要在庙会上把辣条卖火爆，卖得比其他跟她抢生意的人还要火爆，她就能拿到扶贫办的被投资名额，就能开厂。 到时候就可以跟粮站的人谈谈先货后款的事了。 至于闲下来购货资金，也就可以办个养殖场，养殖场赚的钱，还可以加大辣条厂的投资，钱生钱，再生钱…… “小若，你点数就点数，笑啥哩？” 这时，王琴忽然看见夏小若一直咧着嘴笑，忍不住问道。 夏小若这才反应过来，喊了声，“舅妈，我没笑啥，就是看着咱生意越来越好，越来越顺，心里高兴。” 生意好了，王琴比夏小若心里还高兴。 她来，就是想跟夏小若商量村里人来帮工，该怎么安排的事。 村里人白天要去地里给庄稼浇水，等到吃了晚上饭，才有空来家里帮忙搓面筋。 都是一个村里的乡亲，人家愿意来帮忙，她和林大军都不好意思让人家总来家里白干活，就想着，给点工钱。 夏小若当然答应，“本来就该给工钱的，不仅要给工钱，咱该管饭还得管饭！” 王琴又让夏小若去睡觉。 真是两天一夜没睡了，就算人再年轻，也不能这么熬。 “钱是挣不完的，你想挣钱，也不能把身体给熬坏了！你看你姥年纪大了，以后她还得靠你享福呢！” 夏小若当然困，不然在贺燃开着拖拉机回来的时候，她也不会靠着贺燃的肩膀，随着拖拉机的颠簸，整整睡了一路。 只是她心里盘算这生意，就提着劲儿，让自己不那么困。 贺燃也是两天一夜没睡，这会儿早就回去补觉了，夏小若也回屋里蒙着被子睡了。 天黑的时候，院子里专门扯了电线，亮着好几个电灯泡，把院子照的跟白天一样。 要在平常，谁家也不舍得开这么多灯。 但现在要连夜赶工搓面筋，也就不在乎这点电费了。 到了夜里八九点的时候，郑慧君推着三轮车回来了。 气冲冲回来的。 一进门，就开始骂，“我可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咱的生意了！就是张桂芝，还有林曼！” “她们靠上了钢厂的领导，在钢厂门口摆摊儿，一摆就是五个！还打着钢厂门口第一家辣条摊儿的牌子，把我生意全给抢走了！” “抢生意就算了！你们知道她们还做了什么吗？她们说，咱做辣条搓面筋，都是用脚搓的，还说咱辣条为了放不坏，就往辣条里放敌敌畏！” “不要脸！没良心！老天爷咋不劈死她们？咋不一出门就被车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