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若的辣条摊儿，跟林曼的辣条摊儿就相隔了一条街。 摊儿也没什么好支的。 同样都是长桌子—— 在村小学里借的。 草编的竹筐，放了一排，各种口味，各种品类，都整整齐齐放了一排。 早上天就热，夏小若还跟王琴商量了着，从庙会上买了汽水，分给慧君婶几个婶子们喝。 还有大楼冰糕。 看见有卖豌豆馅儿的，还买了豌豆馅儿分着吃。 鸡蛋糕，凉皮儿，薄荷糖…… 只要夏小若说想吃，王琴也舍得买。 不过就是几个零嘴钱的事儿，她们也不缺。 想吃有味儿的了，就撕开一包辣条吃。 有顾客上门，夏小若先笑再喊人，介绍完辣条的口味，看见抱小孩儿的人，就给人家小孩儿分糖块儿。 不一会儿工夫，摊子前面就聚集了一群人买辣条。 这边生意好起来，另一条街上的林曼和张桂芝，刚好可以看见这边的动静。 “吃吃吃！一群吃货！也就奇怪，咱都卖一样的东西，咱还在街前头，头顶拉着这么大的横幅，为啥来买咱辣条的人这么少？” 张桂芝愤愤不平地看了眼夏小若那边，正抱怨着，自己摊儿前头来了一个抱着两岁小孩儿的女人，小孩儿摸完鼻子泡儿的小手，抓着筐里的辣条就往嘴里放，她指着孩子就骂，“诶诶？你们买不买啊！五毛钱一包！不买就别摸！” 一看就买不起辣条的穷光蛋，在这儿净影响她做生意！ 小孩儿被吓得哇一声哭起来，孩子妈哄了两声孩子，又跟张桂芝理论，“就你这样做生意的？我就不买了！” 抱着孩子扭头就走。 张桂芝对着人家背影呸了一声，“买不起还嘴硬！早滚早超生！” 林曼正在跟另一个人装辣条，听着亲妈在旁边跟人家顾客吵架，心里也烦，脸色更不好看。 “妈，咱做生意呢，和气生财，人家来买东西，你咋能跟人家吵架？” 张桂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吵架怎么了？你看看那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遇见不买东西还乱摸的顾客，不仅会骂，还会上手跟人家打架呢！” 她只是背后咒人家两句，算是够好了！ 这话林曼无法反驳。 让她跟夏小若一样，不管谁来买东西，都对着人赔笑脸，说好话？ 她做不到。 她是卖辣条的，又不是卖笑的！ 可看夏小若那边生意越来越好，她这边生意稀稀拉拉，一个小时过去了，总共也卖出去几包，她也着急。 这时，赵德发和尚爱英，带着宝贝儿子赵喜弘来了。 卖辣条不管让谁看，那都是个好生意。 可偌大一个庙会，也就只有夏小若和林曼这两家卖辣条的摊子。 没办法，别人想做，没有赵德发在镇上和粮油站的关系在，根本一次性买不了那么多面粉，油和调料。 比赵德发有关系有势力的人，又看不上做辣条累死累活卖一斤，就赚几块钱的生意。 俩人带着儿子来庙会，就是想看看家里的辣条生意好不好。 当看到自家辣条摊儿生意冷清，但是旁边那条街上，夏小若的辣条摊儿生意火爆的时候，尚爱英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这怎么回事？怎么庙会上这么多人，都去买那边摊儿上的辣条了？” 林曼也没法说是因为夏小若那边见人会笑，会巴结，只能解释，“我见那边好多都是他们莲花村的自己人，可能就是为了吸引人耳目的托儿。” 张桂芝也赶紧在一边附和，“没错，就是自己人找的托儿！” 火车站，汽车站，还有一些商城门口，多的是那些卖假货骗钱的小团伙。 说是有个什么古董宝贝，一群人围着看，这个说好，那个说怎么值钱，就等着有傻子驻足看热闹，就该被团伙里的托儿给骗着掏钱，花高价买回去个假古董。 尚爱英没想到卖个辣条，那边小丫头片子还有这么多道道。 “不就是找自己人买自己人东西吗？谁不会啊！” 看看时间，也才上午八点多。 有些上午不上班儿的工人们，也该起来赶庙会了。 只要是国营钢厂的人，谁还能不来捧个场？ 尚爱英猜想的没错，凡是钢厂的工人们，大多都回来捧她的场。 并且，看在她男人是钢厂财务科主任的面子上，捧场的不仅有工人，还有钢厂的生产主任，各车间主任，副主任。 遇见这些大大小小的厂领导们，林曼和张桂芝笑容灿烂，再也没有之前对待普通顾客时候的冷眼和刁难。 就在这边辣条摊儿生意好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张喜弘，一向被尚爱英和赵德发保护的很好的的傻儿子，混在舞龙舞狮子的队伍里，渐渐离开了辣条摊儿。 夏小若那边。 随着庙会上人越来越多，这边辣条摊生意也越来越好。 王琴，夏小若和几个婶子们一起忙活，都差点忙不过来。 几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坐在距离辣条摊不远处的买凉皮的摊儿上，一边吃凉皮，一边观察着夏小若和林曼这两家辣条摊。 这几个男人里面，其中就有镇招待所的采购经理，梁卫国。 看着笑盈盈跟顾客介绍辣条，卖辣条的夏小若，他心里忍不住地唏嘘。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得了！ 他可是亲眼见着这小丫头，从来招待所卖老鳖开始，卖辣条，搞批发辣条，一步步弄到现在，竟然还给辣条整了包装袋，把普通小作坊的辣条咸菜，变成了有名有姓带包装袋的商品小零食！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莲花村里也终于飞出来一个会下金蛋的金凤凰！ 在他旁边，另外几个男人正拿着几包辣条，对比着，研究着。 “你们看，这两家卖辣条的人，用的包装袋，还有广告词儿，原材料都是一样的，这边喜事辣条，说是钢厂门口第一家辣条摊儿，看着生意倒是比莲花辣条的生意好一点。” “喜事辣条那边，棚子搭得也有心意，多喜庆！做生意，就得有这种用心的态度才行！” 这几个都是住在镇招待所里，考察沙河县几个贫困村，带领村民们脱贫致富的扶贫开发小组成员。 其中说话的两个，都是组里的副组长。 一行人在镇上住了几天，也对周边尚集镇，上水村，莲花村，都走访了个遍。 沙河县这个地方，东有万仙山，西边沙河，耕种地还算可以，种小麦，玉米，花生，芝麻，油菜，也有地方种芋头，山药一类的经济作物。 但除了小麦产量高点之外，其他农作物产量都不算高。 纺织厂，钢厂，砖厂，之类的国营厂子也有，效益肯定好，工人们和农民的贫富差距也大。 现在主要就是解决农村的经济发展问题。 扶贫小组的人，都看中了近段时间风头正盛的辣条产业。 只不过卖辣条的有两家人，总要先挑出一家，投资办厂搞试点，现在小组里的两个副主任都提了喜事辣条，梁卫国低下头，默默为夏小若这丫头唏嘘。 朝中无人难做官，明明就是她先做出来的辣条，辣条口味也比喜事辣条的好。 可关系不硬，想得到上面的投资，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