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下午坐在田塝上歇息的时候，郤向阳问身边的哥哥：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干别的活挣钱呢？” 郤向东像村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安于现状，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因此听弟弟这么一问，摇头嘿嘿一笑： “没有。再说村里能干的事就这些，想也没用。” 郤向阳看着蔚蓝色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说： “可光干这些活挣不了几个钱，大哥，我们得找别的挣钱路子。” 郤向东瞅着弟弟问： “那你说说，我们还能找到啥路子挣钱？” “老实说，大哥，我还没找到新的挣钱门路哪。” “这不等于白说嘛！” “也不能这么说，就算现在没找到门路，至少我在想这事。” “想也白想。” “这么说，你没想过这事儿？” “想啥嘞，跟着大家干就行了。现在村里人都这样，我也就这样。” “可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呀，大哥，家里债台高筑，等着还钱呢。” 提到这事，郤向东脸上的笑倏地消失了，皱着眉头深深叹了口气。 郤向阳看着哥哥说： “唉声叹气是不管用的，大哥，我们得想法子找门路挣钱哪。” “怎么找，就这些田，就这两三样副业，还能搞出花样来呀？” 郤向阳扫了圈眼前黄澄澄的稻田，凝神说道： “稻子长得真不错，产量比队里高得多，可刨除自家口粮，还有农药化肥等开支，赚不了几个钱，顶多够家里的开支，还得省吃俭用。” “你说的也对，但不管怎么样，比以前好多了，不用再饿肚子啦。” “要是不欠债的话，这样过下去也行，可我们家欠了那么多债，特别是那一千块挨利息的，不光得给利息，还不能拖欠太久。” “是啊，再过四个来月就要还人家钱了，连本带利一千多嘞。” “照现在这样，别说四个月，就是四年也还不清哪。” “还不清，就跟人家说说，再拖上段时间好了。” “别说李工头不会同意，就算会也得想办法挣钱还债。不光李工头的，还有李大爷的草药钱也得尽快还上，还有自家亲戚的。” 郤向东抬头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长长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说： “这么多钱，还起来难哪。跟你说吧，想到这事，我都睡不着觉。” “我也是这样，妈就更是这样了。妈以前多么开朗，多么爱说爱笑，可现在总是愁眉苦脸的。看到妈这样，我心里特难受。” “爸走了，留下这一大堆债，妈能不愁么？”郤向东无计可施地说，“可除了作田，搞点副业挣几个钱，就再也没挣钱的路子了。” “地里是刨不出金瓜子，再怎么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 “这我晓得，可没别的挣钱门路，也就只能这样了。” “只要肯想，就能找到路子。只要肯干，就能挣到更多的钱。” 郤向东一筹莫展，看着弟弟问： “向阳，你是不是找到了路子？” “刚才没想到，这下倒想出个主意，就是不晓得哥愿不愿意干。” “啥主意，你说说？” “就是到李工头那儿去做事。” 郤向东迟疑着说： “这……这能挣几个钱呀？” 郤向阳瞅着哥哥说： “虽说挣不了大钱，可总比闲在家里强呀。再说了，只要肯干，就能多挣钱。之前我在那儿干过，晓得这些的。” “这算想干，还不晓得人家要不要嘞。” “应该会要吧，现在工地上需要人手，只要会干活就会要。” “我没学过砌墙，也没别的手艺，去了哪干啥呀？” “这工地上除了砖墙，还有其他活干呢。像担砖上楼，拉钢筋水泥，搅拌混凝土，挑混凝土上楼等。大哥，这些事你都可以干的。” “说的也是。只是……” “大哥，你是不是怕累呀？” “我才不怕累呢。” “那就干呗。” “我去工地干活，这地里的活就得你和妈干了。” “不，大哥，我也跟你去。我们一起干，能挣双倍的工钱。” “妈一个人干，忙得过来么？” “现在田里没啥活要干的，就是打打农药除除草，妈应该应付得了。等到割稻子的时候，我们俩再抽时间来就行了。” “嗯，你说的也对。” “大哥，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了？” “我倒没啥，就不晓得妈同不同意让我们出去干活。” “妈肯定会同意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好，那就这么定了。” 郤向东舒展开拧紧的眉头，脸上绽出丝笑，显出几分高兴的神色。 “大哥，那回去我们就跟妈说这事，明天就去工地找李工头。” 郤向东点点头，默然一下又问： “我们家欠李工头的钱，他会不会扣工钱抵账呢？” “欠钱还债，天经地义，李工头扣也是应该的，就算不扣，我们也得拿工钱来还他。你说是不是，大哥？” “是，向阳，就按你说的做。” “也就因为这个，我对李工头雇我们干活更有信心了。” “也是，李工头晓得我们挣钱还他，肯定会要我们干活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会儿，郤向东半开玩笑地说： “向阳，你这路子也算不上好，挣不了大钱不说，还够累的。” “暂时就这样吧，等有机会了，我们再想办法挣大钱。” “要能挣大钱，那就好喽。”郤向东做了个抽烟的手势，嘿嘿笑着说，“有钱了，我就好抽烟了，还要抽大前门呢。” “都戒掉这么久了，还想抽呀，看来大哥的烟瘾还蛮重的哦。”郤向阳打趣句又说，“没烟抽也怪难受的，大哥，难为你了。” “没啥，家里没钱，我哪好意思花钱买烟抽呀。等有钱了，我再抽烟，还要给你抽。这男人不抽烟，会让人笑话的。” “可抽烟不是个好习惯，对身体也不好，还是不抽得好。” “啥身体不身体的，你看村里哪个男人不抽烟嘞，没事！” “说的也是。行，到时候挣钱了，你就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