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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明月几时照九州(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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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人非他,正是袁子通,却见他面色惨然,神情荒芜,呼吸吐纳之间,似也不甚均匀,若非受得内伤未痊,便是心神不宁,因此气血难以调顺。杨不识乍一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也是大吃 一惊,施礼寒喧得几句,便被他引至石室之内。里面贴墙紧紧倚靠着一张床铺,甚是简陋,无非采自山间薄竹细木拼凑而成,床面之上一层竹垫,竹片若鳞,皆受削斫得方方正正,大小不过 豆腐干。上面躺卧一人,白发褛衣、蓬袍赤足,双目半睁半闭,犹眠似醒。室内不与外面相接,光线不能渗透,床边用碎石垒着一张乱案,上面一块尚为平整的石头面上,稳稳当当立着一根 蜡烛,恐烛倒灯灭,根下用熔烛泪液焊凝,更添牢固。那烛光昏黄黯然,光晕摇摇晃晃、隐隐约约地映照起来,将几人身影投射于石壁之上,烛光本就不甚明亮,那石壁也是斑驳凹凸、参差 不齐,因此轮廓极不清晰。床旁用一条绳索悬挂一张大布,布上色褪穿孔,正是烂帷残幕。被拉了开来,一阵阵药香药苦从那边传来,颇微熏鼻,想必哪里有炉,炉上有壶,壶中有药,炉火 燎燎,正在煎熬药材。杨不识看清楚床上病人的面目,更是瞠目结舌,急转身来。袁子通叹道:“我知晓他是你的好兄弟,我虽然恨他为虎作伥,但伤他者并非是我,也并非旁人,一切元凶 首恶,正是那耶律大恶人。” 杨不识支吾难言,心中念头七上八下,穿撺不能,反来复去忖道:“那耶律雷藿是他师父,为何要下如此重手伤他?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自幼受其抚养成人,彼此情非父子,却愈胜父子。” 大是慌恐怯畏,又见乌铁手嘴唇发黑,眼线也是隐紫黯淡,胸中更是砰砰乱跳,才要说话,听得“哧啦”一响,床旁帷幕被人拉开,娉娉婷婷走出一个人来,说道:“杨少侠不用着急,我已 用药封住了他体内的毒性,其内伤倒无甚麽大碍。”却是南宫音端着一碗药汁,又将一个小漏斗轻轻插入乌铁手的嘴里。 那乌铁手果然有些意识,若觉嘴中有物,“呜呜唧唧”哼了一下,双唇紧抿,闭衔不松。 杨不识讶然道:“他,他这毒--”转念一想,这南宫音虽是女流之辈,然也是那百兽山庄的大庄主,驾禽驭兽的本领固然天下一流,那诊毒医毒的造诣也教人叹之弗如,再听她方才如此一 说,显是克毒清弊胸有成竹,于是稍稍宽心,急忙矮身伏腰,连声唤道:“乌大哥,乌大哥1乌铁手眼珠子也不转动一下,茫茫然无神无觉。南宫音说道:“他此刻少醒多寐,听不到你的 声音,便是蒙蒙沌沌之中偶尔觑闻,于他而言,想必听来也如天外之音,且浑身麻痹无力,就要应答一声也是极难的。” 杨不识大失所望,蓦然灵光一闪,慌忙立起身来,朝着南宫音躬身一礼,道:“多谢南宫庄主垂悯,此毒莫非奇异无比,甚不好解?”南宫音敛衽万福,点点头,在床榻旁轻轻坐下,一手把 持住小漏斗,另外一手端着药碗,倾腕泻汁。那药汁流得缓慢,顺着斗壁徐徐贯入乌铁手的口中,中间每隔片刻,她就将碗放下,从腰间吞出一块小绢帕,替之擦拭嘴角边渗出的汁液。慢慢 一碗药汁,服用下去,竟花了一盏茶的工夫。 南宫音低声道:“杨少侠,请到外面借一步说话。”语声清柔,但听在杨不识耳中,却不禁教他心中嘎登一下。乌铁手深昏难醒,旁人就是大声喧哗,于他也不过嗡嗡细语,此刻南宫音请他 出去,多半不是怕惊扰了床上病患,而是另有要事相告,此事却又甚为机密,且大与乌铁手相干才是。此时此刻,南宫音兼行诊断郎中,能说出甚麽与乌铁手相干之事呢?必定还是转涉他的 伤势。杨不识脑中反来复去转过如此念头,登时凛凛。见南宫音裙袍飘动,轻轻掠过袁子通与包向泓跟前,隐约听得远些胡元草与朱建佑窃窃私语,说道什么“虽是敌酋,也算识得大义”、 “咱们丐帮为人所负,却多不负人”云云。杨不识见南宫音弯出石梁之时,脸上清柔温婉之色顿逝,凝转沉滞,若是心事重重。 袁子通瞅了床上乌铁手一眼,脸上既有疼惜,又有几分后悔之意,包向泓拍拍他的肩膀,似要安慰他几句,却欲言又止,长长一声叹息。杨不识见得如此惨淡光景,不敢怠慢,也不管那乌铁 手听得见听不见,小声道:“乌大哥好生歇息。”伸手将他腹旁斜滑的小毯子按了几按,不敢怠慢,疾步追了出去。鬼斧三道:“杨兄弟,你--”神情颇是关切,意思是那乌铁手既然是你 义结大哥,彼此兄弟厚契,如今作弟弟的见着哥哥身逢劫难、苦楚不堪,定然也是伤神断魂、惦念疼苦,有心说上几句好话劝慰一番,但他手艺虽巧夺天工,口舌流畅,却还称不得莲花跳珠 ,想了半日,支支吾吾、断断续续,说不出几个字来,索性闭口无言,端上一杯茶水。杨不识知悉他的好心意,莞尔一笑,道:“无妨。”接过茶盅就喝。鬼斧三方始将杯递出,蓦然后悔: “我糊涂了,这是我方才用过的杯子,如何能让杨兄弟再用之。”却不知怎样开口,犹豫间,杨不识已然仰脖直饮,不禁暗道:“杨兄弟未尝不知,只是他是性情豪爽之人,与寻常秀才读书 人大不一样,我要是踌躇扭怩,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杨不识见南宫音蹙眉侧坐,若有所思,有心搭话,犹恐她思忖乌铁手治疗之法,自己要是不慎打扰,断了她的思路,可是大大不好,于是默立一旁,静静等待。袁子通见他双手互握,十指穿 插盘动,显是灼虑不安,也见识过南宫音聚精忖度、会神运思,这一坐就是好半日,于是咳嗽一声,声音不大不小,颇有量度,但在洞厅来回震荡,就不觉生出沉闷轰然之音。传至南宫音耳 中,看她浑身一颤,赧然一笑,道:“哎呀,不知不觉又走神了,还请杨少侠见谅。” 她一口一个“少侠”,羞臊得杨不识满脸通红,也不及客套,遂笑道:“都是为乌大哥诊病断疗所至,在下万分感谢。”说道这里,声音蓦然低沉几分,试探道:“他,他那伤势毒势可有大 碍?”想起适才南宫音说道,乌铁手内伤不重,唯独体内毒性尚未消除,这可是奇怪之极,想他师父耶律雷藿乃是武林“六绝”高手之一,较之念秋和尚、东方日出为强,与红日教教主石欲 裂、少林寺方丈念雷大师、丐帮帮主韩青嫡不相伯仲,一身内力浑厚无匹,冠绝天下,却不曾听说过他是使用毒药的大行家。这乌铁手果真被他所伤,那也该是内伤极重,未有毒患才对。南 宫音道:“他于胸前受了一掌,这掌印虽是极深,但掌力却是淡淡无奇,足见运掌之人武功之高,委实匪夷所思。便如使一大锤头砸向一块大石头,砸完之后,石头上满是伤痕,且伤痕甚深 ,看来触目惊心,但细细观之,石头内部其实完好无损。这种武功,用力之猛,用劲之妙,内力吞吐之若,可比那一张打去,外面无伤无痕,内部经络截断的武功可要高明许多。普天之下, 除了‘六绝’奇人,实在再无第七人能想。” 袁子通摇头道:“我师父说过,这般造诣,便是在‘六绝’之中,也不能轻易使出。必定事先练习过无数遍,方能做到收发自如、运使随心,否则稍有偏虞,受拳中掌之人性命难保,就是大 罗金仙下凡,也施救不得。”包向泓道:“若果真如此,岂非说说受伤之人便即与阎王爷的交情很好,阎王爷顾及私情厚交,要送他还阳,他尚且抱住鬼门关的大柱子不肯回来了?” 南宫音道:“幸赖那一掌伤灼皮肤,但贴肤瞬间,十成掌力便卸退了九成半,是以就是不加药石治疗,也无关碍,修养得大旬半月,其患自愈。只是他那毒药--”话出一半,连连摇头,似 是遇上了极其苦恼之事。杨不识惊道:“南宫庄主不是说道已经把那毒性压制住了麽?”南宫音叹道:“虽然压住,但过得三日,毒性复发,便是我这老法子也未必再能见效。”杨不识呆呆 一怔,旋即心急如焚,问道:“便没有甚麽清除化解毒药的法子麽?”南宫音才要说话,听得甬道之外,传来真正拍敲之声,长短不一,各有规律,南宫音道:“是我二弟回来了。”脸色神 色半喜半忧,不知晓喜忧何故?杨不识心中参疑恍惚,正是惴惴惶恐,见曹德环向胡元草点点头,提了打狗棒,三步两步匆匆窜入甬道之内。不多时,听得外面“嘎啦啦”响动,一阵风传堂 而入,当是外面的石壁大门被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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