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疑无路
马蹄声声响，如同离弦之箭，赵平安靠在挡板上，看着董懿静不断挥鞭驱赶马匹，他将马车上的帘子拉住，忍着身体的不适，对董懿静说道：“董懿静啊，事已至此，有些话我不得不交代一下。”
董懿静只顾拉着缰绳，挥动马鞭，听到赵平安的话，她微皱眉头，却也不看他，只是说道：“你要是又说那些要死要活的话，就别说了。我回去就和我父亲商量，孙殿英要那些草药没什么用，他无非是为了要钱，把整个董古阁都盘出去，我不信换不来那些草药。”
“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赵平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并不想让董懿静看到他胸前的模样：“就算是能与他斡旋，以我现在的情况，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如果真就不幸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就是尽量安稳住我父亲。”
“他失去了妻子，又曾经失去过一个儿子，要是我也没了，他非得发疯，说不定会脱了裤子到处乱跑。”赵平安笑着看着董懿静。
董懿静实在是难以因为这个蹩脚笑话笑出声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贫嘴。”
“人活着开心是一会儿，不开心也是一会儿，这世道都这么苦了，就得学会苦中作乐，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小姑娘家家没事还是笑一笑好，你给我乐一个，我走得时候也安心点，别板着个脸，笑一下。”
在赵平安强烈要求之下，董懿静这才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赵平安斜躺在前軜上，他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脑袋也昏昏沉沉，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好好睡一觉。可他也意识到，说不定这次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来了，他说道：“要不然我给你唱首歌吧。”
不等董懿静答应，赵平安已经轻轻哼唱了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只唱了一阙，赵平安便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前挡板不断呕吐，吐出的尽是粘稠的黑色血液，这个时候，他却觉得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减，只是觉得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
董懿静见赵平安摇摇晃晃，害怕他摔下马车去，连忙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赵平安浑身没有一点气力，倒伏在董懿静身上，董懿静也不嫌弃赵平安，用衣袖给赵平安擦了擦嘴，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
她左手拽住缰绳，右手继续挥鞭，催促马儿不断加速。
“赵平安，别睡着，我还想听你唱歌。”董懿静说道。
赵平安眼睛似闭非闭，声音比起刚才明显小了许多：“别担心，我没事儿，就是这天还没黑，星星倒是出来了，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你看，都连成线了……”
董懿静低头看向赵平安，却见赵平安胸口处紫色毒素脉带已经蜿蜒到了他的脖子上，并分出了许多细小的枝桠来，像是一条条蚰蜒，看起来十分恐怖。董懿静知道这是毒素扩散，已经有往全身蔓延的迹象。
“你坚持住，马上就要到北平了，你不是喜欢吃吊炉烤鸭，爆肚吗，到了北平我就带你去吃，还有白水羊头，褡裢火烧，配上一碗茶汤，就是阎王爷吃了也不愿意回去。”
听到吃的，赵平安勉强打起了精神来，砸吧砸吧嘴说道：“好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