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安还穿着几天前去参加司徒老先生出殡的衣服,只是早就没有了那时候的熨帖和整齐。
衬衫皱巴巴的就不说了,他肩膀中了枪,身上有血本来也正常,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身上那么多血,不只是中枪,更像是被狠狠虐待了一番。
关程宴整理袖子:“这里没有医生,我只能亲自动手帮他把子弹取出来,否则他早就死了。”
“……听说你是考古专业的?这个专业应该不包括给人取子弹这项技能吧?”初姒迟疑地问。
“所以画面有点儿血腥。”关程宴还挺委婉的。
“……”初姒表示,“我原谅他百分之一了。”
她看到桌子上有半杯水,拿起来,一下泼克里斯蒂安的脸上。
克里斯蒂安骤然惊醒,睁看到面无表情的初姒,迟钝了一下,然后撑着床板坐起来。
水珠衬得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人气,但没有意外,好像知道初姒会来,咳了两声,说:“弟弟,你都把我折磨成这样了,还要把我交给她?跟你做生意,真是血本无归。”
初姒管他们做什么生意,直接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领子,逼他看着她的眼睛:“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戚淮州中毒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关程宴蹙眉:“戚先生中毒?什么时候的事?”
江娓心理素质还真可以,一直生活在正常社会,乍一见到这种血腥场面,没被吓到,还能代初姒回答:“昨天下午。”
关程宴摇头:“他不知道,他这两天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这一招,我还是跟我的花木兰女士学的。”克里斯蒂安笑着说,关程宴表情一收:“你装晕?”
“不然,怎么拖住你的行程?”克里斯蒂安都承认了,“我知道,因为就是我让宋珊下的毒。”
初姒倏然加重手上的力道:“是你?!”
幕后主使居然是他!
初姒脑海又一次掠过戚淮州轰然倒下的一幕,呼吸有些不稳。
克里斯蒂安以微笑面对初姒的盛怒,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怕兴师问罪,这副样子,十分能挑动人的肝火。
他还说:“弟弟,你小看我了,她被我关在这里,都有办法跟戚淮州取得联系,我怎么会没有办法,跟我的人联系上?”
哦,厉害,是不是还得给他鼓个掌啊?
初姒舔了下牙齿,给他一个嫁笑:“你是艾森家族下一任伯爵,谁敢小瞧?但我觉得艾森家族应该不介意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伯爵——小舅舅,你只要把他活着带回去,应该也不介意他是个残废吧?”
关程宴自然不介意:“留口气就行。”
说实话,初姒忍克里斯蒂安很久了。
从骗她没怀孕,再到掉包她和初栀、烙印,以及现在戚淮州中毒……她眼神一狠,猛地扬手,重重往他侧脸甩去一巴掌,啪的一声,克里斯蒂安当下就别过头去。
初姒对门外喊:“来人!”
克里斯蒂安咳嗽:“好歹,我喂你吃了半个月的饭,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的多伤感情。你不就是想给戚淮州解毒吗?药瓶找到了吗?送去化验,拿着化验报告去找医生,医生自有办法解毒。”
他怎么知道宋珊没把药瓶扔掉?
保镖已经进来,抓住克里斯蒂安将他粗鲁地拖下了床,关程宴漠然地退到一旁,好像真的不在乎,他们要把他的双腿废了。
初姒脑子飞快转动,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突然想明白了,她迅速抬手暂停保镖的动作,眯起眼睛:“我就说,宋珊为什么交代得那么容易,药瓶用完了又为什么不丢掉,你们是故意在等我发现?”
故意投毒,故意被发现,故意交代出“真相”,故意引导她来见他。
初姒被这环环相扣的局中局弄得心浮气躁,不顾形象,脏话都蹦出来:“克里斯蒂安……不,理查德,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克里斯蒂安甩开保镖的桎梏,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哪怕一身狼狈,也是小伯爵,从容优雅。
“你不信这世上存在怪力乱神,那你相信,人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吗?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让宋珊下的是剧毒,戚淮州现在已经死了……”
初姒针对他最后一句话,干脆利落,扬手就是一耳光:“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你说谁死了?”
两巴掌都甩在一个地方,痛感是双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