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眼神闪烁了两下，到底是没抬眼，只顾着埋头吃东西。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白辅年扫了角落里的白修一眼，眼见对方竟然没有跳起来说胡话，心下还是有些诧异的。
“父亲，我一早就跟您说过了，我是不会跟您回大都的。”
白姝态度很坚决，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再真诚一些，她索性也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连她最爱吃的软酪，她都不要了。
“姝儿啊，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贵为郡主，还有了自己的封号。一个郡主，哪里能留在这样的边陲之地吃苦？
我知道你是为了谨遵你娘的遗愿，但你相信我，你娘同我之间有误会，她那是一时的气话，你莫要当真！”
“跟我娘的确有些关系，但也并不完全，”白姝摇头，“父亲，我过了年，便十八岁了。”
十八岁，在这样一个时代，算是个不小的年纪了，许多人早就做了别人家的当家主母。
白辅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他的女儿十八岁了，他们分离了整整十一年，十一年！
“我知道你十八岁了，从前我将你和你娘养在外头，是我为了息事宁人，反倒是委屈了你们。
你放心，这回你跟我回白家，我定然要所有人对你礼让三分，谁也别想欺负你！”
这话，白辅年是对着白姝说的，然而一旁的白修听着，只觉得无比刺耳。
白姝望着面前这个年近不惑的男人，看着她斑白的双鬓莫名有些无力。
“父亲，你根本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想回去，是真的不想。”
白辅年也急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跟我回去？我可以帮你那个没用的夫婿谋个一官半职，也能确保你锦衣玉食，孩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由，”白姝的脸上一派坦然，“没有别的原因，我就是讨厌被束缚。”
“父亲，钱我可以自己挣，自己花，您口中的锦衣玉食，是借着身份得来的，我并不心安。
至于郡主这个身份，别人若敬你重你，并非因为强权地位，这些虚名，我根本不在乎。”
白姝幽幽看了白修一眼，恰逢白修也抬眸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之间，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平静。
“父亲，你若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那便遂了女儿的心愿吧。不管是大都白家，还是所谓的郡主，都非我所愿。
女儿知道你想极尽补偿，心意我心领了，还是请您将女儿说的话听进去吧。”
白辅年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你可是闵静郡主，郡主如何能留在泗城？再说了，你那个出了远门的夫婿，他能放弃做郡马爷么？”
“郡主一事，也只是我们知道罢了，只要我不想公诸于众，那这身份便可作废。
至于我家夫君......”
白姝的脑中莫名浮现出傅云珏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我了解他，他与我夫妇一心，绝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说起狗男人，白姝又开口道：
“父亲，我已经嫁人了，若我是未出阁的姑娘，或许我会考虑跟您回大都，可嫁鸡随鸡，您就当我远嫁出门。
既已嫁人，又怎能随意回娘家，这岂非惹人笑话？夫君待我很好，我很幸福，希望父亲成全。”
“成全成全，他娶了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当然要对你好了，更何况他还带着个拖油瓶——”
“父亲，”白姝打断他，“小团子很好，他不是拖油瓶。”
“你还护上了？”白辅年有些吃味，“还夫婿呢，我都没见过他，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就这样将我女儿给诓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