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斌嗯了一声，又找了些其他的问题。
其实能看得出他不善言谈，情商也不高，总是会聊一些让人尴尬的话题，但林烟没嫌这个中年男人烦。
她懂他。
他们两个病情已经够严重了，这里其他人比他们还要严重。
林烟对面床铺的那个病人昨天晚上去世了，其他病人了无生气或痛苦呻吟的样子，会传递恐惧的情绪，整个病房都很压抑。
她跟庞斌看到那些人的样子会感到害怕，他们想死了一了百了。但又有所牵挂，舍不得死，害怕死。
他想靠聊天转移那些恐惧的浓烈情绪，她又何尝不想？
“把他们两个的头剃了，尤其林烟，头发掉太多，打扫麻烦，脏。”池栾过来看病人的情况，顺带叮嘱了苏平夏一句。
把林烟顺利拐来以后，这位迟医生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本性。
他很刻薄，没有同理心，说话做事也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
他不是跟庞斌一样情商低，只是单纯想要这样而已——
除非他对别人有所求。
苏平夏很快就拿着剃头的推子和剪刀来了，给林烟剃头之前，她本还想安慰一下：很多女性都对自己的头发很执着，光头会引起旁人异样的目光。
可林烟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道：“开始吧。”
江慕以往最喜欢她的这头长发，他说她的皮肤很白，一头黑色长头发，像是古画里的柔弱美人。
她一直记得他说的这些，但他大抵自己都忘了。
地上长发一点点多了起来，林烟手机突然亮起，是江慕发来的消息。
江慕：池栾是你新目标？
“什么目标？”苏平夏不小心扫了一眼，立刻道歉道：“抱歉，不小心看到了。”
“没事。”
什么目标？
勾引人的目标。
在江慕看来，但凡她跟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男性有接触，就是她想要勾引对方。
他不想想，她一个快死的人勾搭那么多人做什么吗？
林烟没回复，把江慕的微信拉黑了。
次日，林烟早饭还没吃，外面响起一阵争吵声。
“抱歉先生，这个病房你们不能进去。”
“我只是过来接个人，你不让我进去，那就麻烦帮我把林烟叫出来。”
“林烟病情本来就严重，昨天又进了急救室，今天不方便出去。”
“我不管那么多，你就跟她说，是江总找她，她儿子今天生日。”
是那个男实习医生跟李助理的声音。
林烟本不想理会，但在听到今天是南南生日的时候，目光闪了闪。她站起身，还未出去，便被刚进门的池栾给拦住了。
“去做什么？”池栾问道。
“今天我儿子生日，能不能……”
林烟话还没说完，被池栾不悦打断，“不能。你把我这儿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昨天跟她说的话，她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讨厌不听话的病人！
“抱歉，但是我哥哥一些把柄攥在江慕手里，如果我不去，他……”
“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我也不想听。”池栾不耐道：“我跟你非亲非故，没必要体谅你。你自己退出吧。”
“嗯，抱歉给迟医生添麻烦了。”
林烟话还没说完，就见池栾出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如果我是周津，早就不认你这个妹妹。麻烦，就是个累赘。”
这话林烟不是第一次听了，之前秦齐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