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是位不苟言笑的年轻人。
他身材高大，样貌英俊，但是着装却很不起眼，格子衫、牛仔裤，学生气十足。那副黑框眼镜遮盖了他的颜值，封印了他出众的五官。这是一个很干净的男孩子，圈子简单，人也简单。
显而易见，二十出头的物理系大二学生应该不会具备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如果不考虑这种小概率事件的话，黄粱认为陈立脸上的痛苦和绝望是真实的。
从与他的寥寥对话中，黄粱能体会到一个年轻人面对爱情破灭时的迷惘和挣扎，虽然陈立没有明说，但他明显已经对再次亲眼见到欧阳囡囡不保希望了。
他与女孩失踪应该毫无关系。
结束与陈立的见面后，黄粱开车返回了事务所。在路上他为晚饭吃什么费了一番脑筋，最终他还是决定用抛硬币的方式来在炸鸡和炸酱面之间做出选择。
通常在硬币抛出的那一刹那，他就会得出答案。
拎着大包好的三碗炸酱面和一大盒紫菜包饭卷，黄粱推门走进了事务所。客厅中空无一人。他把食物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向卫生间洗手。
“别忙了，出来吃晚饭了。记得洗手！”黄粱边收拾碗筷边喊到。
张芷晴和辛雨从事务所的办公室——也兼书房——走了出来，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三个人围坐在椅子上，开始大快朵颐。
“你们有进展了吗？”黄粱问。
“嗯，已经开始进行面部比对了。不过数据量十分庞大，我那台电脑得费上一番功夫。”张芷晴说，“嗯~紫菜包饭味道不错。”
“里面有金枪鱼肉，能不好吃吗。”黄粱说，“陈立应该与欧阳囡囡的失踪没关系。”
“那男孩不错，就是性格有些死板。”辛雨说，“不过和囡囡还满互补的。哎，多好的一堆小情侣啊。”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客厅内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
过了几分钟，辛雨打破了安静：“黄粱，出租车这条线索你打算如何入手？”
“不知道。”黄粱眉头微皱，“一辆一辆的走访调查太不现实。只能等待其他的契机了。”
张芷晴说：“也是，连车牌号都不知道。无从调查嘛。”
“那间叫‘赛维塔’的夜店，辛雨，我打算明天去一趟，你和我一起。”
辛雨点点头：“可以。你打算从夜店入手？”
“这是我们手中为数不多的信息，或许能有所收获。”黄粱说，“不过更大概率会是白跑一趟。”
辛雨乐观的说道：“反正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做无用功，做了大量的无用功之后，总是能找到线索的，这叫——”
“量变引发质变。”
吃完晚饭后，黄粱根据张芷晴查到的‘赛维塔夜店’的所有人的联系方式，给那人打去了电话。第一遍没有打通，第二遍同样。不得已，黄粱只能给这个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在信息中‘不经意’的流露出辛雨的身份。
果不其然，短信刚发过去，黄粱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这回对方主动打了过来。
话筒传出略显油腻的中年男人的声线，面对他的寒暄，黄粱平静的应对着，商定明天下午见面后，黄粱挂断了通讯。
“还是我的名头好使吧。”坐在一旁的辛雨调笑道，“是不是有些后悔离开警队的决定？说出来吧，不丢人。”
“遗憾，但不后悔。”黄粱转头看向窗外，今晚的夜色有些朦胧，月亮被乌云遮住了面庞。
“你就嘴硬去吧。”辛雨显然不相信黄粱的说辞。黄粱自己也不相信。“你知道的，黄粱，总署的大门依然为你敞开，你随时都可以回来。局长他总是说——”
“别说这些了，我没颜面再去见局长。”
“那不是你的错。徐婉的事情——”
“不，那就是我的错。”黄粱执拗的说，“如果那一天我按照约定，请假去陪徐婉看婚纱，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一切，是因为的错误才让徐婉她、她...”他说不下去了。
注视着仰躺在沙发上，把手臂贴在眼眶上的黄粱，辛雨无言以对。一个个巧合堆叠而成的悲剧，不仅夺取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也在生者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逝者如斯，但活着的人仍困在囚牢中，无法自拔。
————，————
“有八个人？！”
注视着被张芷晴整齐的分成八摞的文件，黄粱惊呆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刷着牙，电动牙刷头还在他的空腔里不停转动着。
“没错，这是从近一年之内的失踪人员中比对出的结果。这一晚上总算没白浪费。我已经把范围设置到最近三年内，或许这个数字还会增加。”张芷晴说，“你牙龈出血了诶，黄粱。”
去卫生间把嘴里的泡沫吐干净，黄粱三下五除二的洗了把脸，立刻返回到客厅中查看那八摞文件。
“一大早上，芷晴，你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不客气。”
注视着认真翻阅文件的黄粱，张芷晴有些出神。经过这几年的朝夕相处，她对黄粱的习惯已经了如指掌。他是个读书狂。这句话一点都不为过，一旦没有委托的时候，他可以成天窝在沙发里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他是个咖啡控，能喝咖啡就绝不喝水；他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如果可以的话，他能一辈子不出门宅在家中。但一旦他经手委托或是案件，他的身体就像是换了个灵魂一样，机敏、冷静、坚韧，全身心的投入到调查工作中，只为探究出隐藏的真相。
他时而邋里邋遢、不修边幅，时而冷峻帅气、大放异彩。好吧，其实收拾一下还是挺帅的。张芷晴胡思乱想道。
“————喂，芷晴？你想什么呢？”
“啊？没事，怎么了？”张芷晴略显慌乱的低下头，不让黄粱看到她脸颊上的红晕，“咳咳，没事...”
黄粱瞥了她一眼，把注意力放回到手中的文件上：“你能帮我安排一下吗？我想和这八名失踪者的家属们取得联系。”
“全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