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韩京墨三下五除二帮她们重新包扎,起身走出雅间,“商东家和老东家都在楼上,我去打声招呼,你们不要饮酒等我回来,阿香,你不可以乱跑,听到了吗?”
苏芷香没想到她会被点名,匆忙“嗯”了声:“我记住了,师父,你放心去忙吧。”
韩京墨关门离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苏芷香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我就那么不听话吗,师父管我像管小孩一样。”
曲绥英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没听见老爷子也在楼上?他要是知道商陆给你留个雅间,还不得气到把拜月楼掀翻了?”
“我哪敢去招惹暴躁老头,再说,每到逢年过节,拜月楼就一座难求,我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好好享受呢。”
话虽如此,苏芷香静下来就想起去年的中秋夜,那时她和商陆万众瞩目,就连素不相识的路人,都夸赞他们是神仙眷侣。
当时她开心着呢,却又顾虑假身份,就像从别人那里偷来的片刻幸福。
如今她摆脱了柳氏的阴影,得到商陆更胜从前的真情,但每当来到熟悉的地方,她还是觉得抬不起头。
之前是碍于假身份,眼下却顾忌这张脸,她可以找回自己的姓名,却不能抹去他人的记忆。
凡是见过“柳氏”的人,都认得她这副面孔,她不能当众承认曾假扮柳小姐,只得任凭他人胡乱猜测,都说商陆难忘旧情,又找了个“柳氏”的替身。
真正的苏芷香,一无家世二无钱财,除了那张脸长得像,不然商陆为何会看上她。
苏芷香思来想去,自己都觉得委屈,好嘛,以前是替嫁,现在是替身,终归比不上“柳氏”呗。
“英子,今晚多喝几杯,不醉不归。”虽说“柳氏”就是过去的她,苏芷香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等她将彩缘养生馆做大做强,做到跟商安堂不相上下的时候,她和商陆才算是真正的东家夫妇,曾经的深闺妇人怎能相比。
曲绥英知道她不愿意忍气吞声,特别是不肯向商家人低头,但凭还没开张的养生馆分号,恐怕连商安堂的一级台阶都没法比。
“来,我陪你喝!”曲绥英豪气举杯,早将韩京墨不得饮酒的叮嘱抛在脑后。
苏芷香从苏信石桌上抢来一壶桃花酿,和曲绥英五魁首斗起酒。
苏信石仗着妹夫撑腰,成为拜月楼的座上宾,回想去年中秋夜,他从叫花子手里讹来五两银,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叫花子要是再碰见我,吓得他跪下来叫我大老爷!”
苏家夫妇听到儿子吹牛,老两口思忆往事感触良多,不知不觉说起他们流落街头的见闻。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受过的苦难,因着重逢的幸运,都能云淡风轻一语带过。
苏芷香连喝几杯酒,听到家人轻松的笑谈,辛酸的泪水却湿了眼眶。倘若她与爹娘无缘重聚,他们都将在痛苦的深渊中永久沉沦。
苏芷香想起来就后怕,她不能再让家人受苦,她也不许自己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