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一辆马车从皇宫宣武门缓慢驶出，车内秦成的叹息声像是雨滴，一声连着一声，从未停止。
秦缨听得耳朵疼，也不躺了，麻利地坐直身子，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缨，缨儿，你醒了？！”
她微微颔首。
“醒了好，醒了好。”秦成脸上挂满笑容，可瞬间又垂下脑袋直摇头，“唉！”
“父亲可是为了赐婚的事情烦忧？”
“你怎么知道？”
秦缨淡定地回答说：“因为我压根没晕，刚才不过是缓兵之计。”
方才她看情形不妙干脆装晕，但没想到皇上还是不肯罢休。
“缨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纵使皇宫是龙潭虎穴，为父也会保住你。”
“哦？”秦缨抬了抬眼皮，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如今的我你都护不住，等到来日我成为太子妃身在皇宫，你要如何保？”
“大不了为父就舍了兵权，当一个闲散侯爷，这样皇上就不会再忌惮，可保你一世无忧。”
秦缨听后内心笑他愚蠢。
“你若是想要释兵权，应当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为君者尚有仁慈之心，可网开一面。
而当今皇上是狭隘之人，只因边关外患未平，才对你处处忍让，若是解除外患，狡兔死走狗烹，平阳侯府的人必死。”
车内静得出奇，街道上马车轱辘声异常响亮，秦成吃惊地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
半晌才呢喃句，“皇……皇上，应该不会如此绝情。”
“不会？”秦缨冷笑一声，“自古功高震主者，哪个有好下场？不若早作打算。”
秦成眼皮子狂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如何早作打算？”
“我为刀俎，他为鱼肉。”
“大逆不道！”秦成训斥一声又连忙压低嗓音，“我们秦家学的是忠君报国之道，断然不能做这种事！”
秦缨狭长的凤眸中带着一丝嘲笑，说出一句令他更加震惊的话来，“可是忠君报国不能保命。”
“慎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准说。”
见他如此愚忠，秦缨只能再下一剂猛药。
“我知道短时间内，你可能难以相信我说的话，但这都是事实，因为我其实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平阳侯府所有人的结局。”
看着他不信的眼神，秦缨只能说得更加详细。
“十年后边关平定，皇上收回兵权，次年，他会以谋逆罪将你关入大牢折磨致死。
而兄长在边关被禁卫军乱箭射杀，我在宫中被凌辱致死，全族上下千条人命，在东街菜市场被斩首，无一活口。”
“不可能，不可能！”秦成猛地大喊，情绪激动地重复喊着这三个字。
他不相信！
“秦家为国鞠躬尽瘁，皇上断然不会这么对我。”
“父亲。”秦缨少有地这么称呼他，“难道你真的要看到，秦府血流成河之日才肯后悔？”
“够了！”秦成脸上青筋暴起，强忍着怒火低吼道：“为父与皇上年少相交，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秦缨皱眉。愚忠到这个地步，难怪炮灰原主总是逆袭失败。
“既然你不信，我们就来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