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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黑化第四十七天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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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心中只要是向往着善意和真诚,便能得到神明的祝福。这极大地鼓舞了最底层的百姓。

大部分人要维持自己的生活就已经需要付出没日没夜的劳作,对那些繁文缛节早有不满。

但是几百年来都已经被这样管理着,所以他们极少有人敢于反抗。

更何况,若是反抗神明,便会终日陷入可能引来天谴的惶惶不安中,没有人敢冒那个险。

但现在,睢昼用写在纸上的文字告诉他们,你们有权力这样做。

百姓不仅争相传阅,还将睢昼的文章当做最新鲜的谈资,讲给每一个还没看过的人听。

神祠大怒。

因为睢昼并没有在文上署名,所以没有人知道背后是他。

神祠中的人一度以此为把柄,将这些文章背后的人称为“无名鼠辈”、“叛教者”,说看到这文稿的人都会蒙受不幸,以此打压百姓,恐吓他们,禁止传播。

鹤知知却正是等着这一幕。

俗话说,丢一块石头到狗群里,被砸中的那一只叫得最响。

越是在此时风声鹤唳的神祠,便越是有问题。

鹤知知都不用费心去查,走到一处城镇,只要看看那神祠的反应,只要有异常,便能直接叫官兵去查处。

名头便是“造谣威吓百姓”。

百姓渐渐发现,传播文稿的人没有遭遇传说中的不幸,反倒是神祠里那几个高高在上的膺人倒了大楣,便明白了局势。

睢昼的文章再没受到阻碍,传播得越来越远。

他还在不断写新的文章,引起百姓思考得更深入。

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腐朽的神祠渐渐露出水面,神祠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大大降低。

“月鸣教与寻常的府衙不同。”睢昼一边提笔快速写着,一边跟鹤知知讲话,“官府是由朝廷任命的,想撤就撤,没有丝毫条件可讲。”

“但月鸣教名义上是由‘神明’掌管,百姓的信奉就是它最大的武器,我没有权力、也不可能做到直接下令取缔这些神祠。但同样的,只要破除了百姓心中的信念,它便不堪一击。”

睢昼目光坚定地说着,同时手上的笔丝毫没有停顿。

仿佛他已经看到了,未来庙宇坍塌、神祠消亡的景象,并且由衷地期待。

鹤知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却抿抿唇没有说话。

那些愤怒咒骂的膺人绝不会想到,背后推动这一切、被他们口口声声喊做“异端”的,正是他们的国师。

睢昼在亲手摧毁他拥有的这一切。

一切的权力、富贵、地位,还有他追求了一生的教义。

他此刻虽然兴致勃勃,但鹤知知却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酸。

她害怕睢昼后悔。

鹤知知忍不住伸手,轻轻搭在睢昼的肩胛骨上。

隔着衣料,在那个六芒星伤疤上轻抚。

睢昼感觉到了,回头按住鹤知知的手,同她对视着。

接着忍不住搁下笔,轻轻吻上鹤知知的唇瓣,在她唇上、鼻尖上慢慢游弋。

他仿佛能看懂鹤知知在想什么。

低声说:“我所做的,都是我真正想做的事,绝不是一时冲动。”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回应他的轻吻。

那些利用神祠的权力搜刮民脂民膏的,不一定全是邪/教徒。

但是只要有利可图,就说明有机可乘,邪/教徒一定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趁机而入。

这种争斗持续了数百年,只会愈演愈烈,而且百姓手中的钱财越多,他们就会被喂得越肥。

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终有一日,他们的力量会壮大至能够翻覆王朝的地步。

这世上不应该存在这样一个可以轻易掌控人心的机构,因为谁也无法保证,它会不会落到心存邪念之人的手上。

当年师父说,厌倦了这一切,如今睢昼也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只不过,当年师父选择的是逃跑,而睢昼的选择,则是亲手摧毁。

这个潜伏的、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危险猛兽,由他亲自来杀死。

他不要这样的力量,而邪/教徒也绝不可能得到。

无歧匠人来了以后,福安倒是很喜欢凑到他身边去,和他说说话什么的。

主要还是因为,福安原本是这儿年纪最大的,有时候看着那些水葱似的小太监小宫女儿,都恨不得让人家叫自己爷爷。

只有无歧匠人比福安大上些岁数,所以无歧匠人来了之后,福安就喜欢在他身边,显年轻。

鹤知知常常找福安,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这里,所以干脆也跟他们待在一处。

她和福安闲聊,无歧匠人就在一旁边琢磨着自己的小玩意边听,偶尔应和一两声。

没有正事的时候,无歧匠人摆弄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雕刻版,就是鹤知知之前在他那里看到过的市井图,里面有逼真的山水、小人儿、建筑,每一个都缩小成不可思议的比例,但是又栩栩如生。

雕版太大,被分成了好几个小件,每一回无歧匠人只拿一个出来玩,非常珍惜,鹤知知不敢吵到他,怕把他的东西给撞坏了,于是往往都只待在一旁,和福安聊天。

鹤知知给福安看自己收到的信。

“母后问我们在路上是不是一切都好……让我到了外祖家要讲礼仪。”鹤知知黑着脸,把母后的信收好。

有点烦人,怎么还像嘱咐小孩子似的。

福安呵呵地笑:“娘娘是关心殿下。”

鹤知知又拆开一封。

“啊,是乐然的信。”她细细看了一遍,捂嘴吃惊,“乐然说,她定下婚期了!”

福安掐着指头一算:“恭喜陶小姐。大喜的日子……今年有好几个呢,新郎官家要是急性些,半年后就能出嫁。”

鹤知知颓然地放下信封:“就是半年后。”

陶乐然是与她一同长大的最好的姐妹,如今她就要出嫁了,鹤知知心里十分不舍,有些控制不住的沮丧难过,好像小伙伴被人抢走了。

出嫁前的这段时光,她也没法陪在陶乐然身边。仔细想想,她们还有好多地方想去而没有去,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有些难受,眉眼耷拉着,一时没有说话。

福安在旁边乐呵呵道:“陶小姐嫁了心仪的郎君,这会儿肯定满心喜悦地待嫁呢。”

乐然会高兴吗?鹤知知茫然了。

她想到出宫之前,和陶乐然聊起她的未婚夫婿。

那时鹤知知还看不懂陶乐然的反应,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陶乐然是害羞的。

那应该是喜欢高兴的吧,只要她高兴,那就好了。

鹤知知又重振精神,把陶乐然信上剩下的话看完。

陶乐然问她,什么时候才会找到满意的驸马……

鹤知知想到睢昼,脸颊红红。

在路上走了月余,鹤知知等人终于进了北郡。

北地幅员辽阔,入目皆是平坦的草原和广阔的天空,气候也十分干爽,在这里住久了,好似连人的心境都要开阔些。

云家的人在前面站成了一排,束手含笑等着。

马车刚停,鹤知知便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像只归巢的小鸟奔进了一位华发老妇怀里。

“外祖母!”

鹤知知抱着人撒娇:“好久都没有见到外祖母了。”

白发妇人正是当今皇后的生母,姜太夫人。

姜太夫人摸着鹤知知的头,笑呵呵地直哄:“我老啦,腿脚不方便,知知要多来看我啊。”一边说着,一边稀罕地对着人直打量。

“好,外祖母,我就在这儿住着,不回去了。”

“要是真的就好咯!”姜太夫人又开怀大笑,点了点鹤知知的鼻头。

国太夫人身后,含笑走上来一个男子,是云家的幼子,皇后的弟弟,云哲君。

云哲君笑道:“知知来了,母亲有什么病都好了。”

姜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多多少少有些不适,云哲君便将她接到北部来休养。

“可不是吗。”姜太夫人应道,“知知长得真是越发好看了,真是个美人,含珠也赶不上你。”

含珠是皇后的名字。身后还站着这么多人呢,鹤知知禁不住夸,赧然地扭了扭:“没有。外祖母,你看,国师也来了。”

国师也一同随行,姜太夫人早有耳闻,也没有惊讶,抬头看了过去。

睢昼身形如朗朗清竹,一步步走过来同姜太夫人请安,仪态端方,姿态翩翩。

鹤知知莫名有些害羞。

这还是她和睢昼约定好以后,睢昼第一次见到她家里人。

但是她藏在人群中,这阵羞意谁也看不到,也谁都不了解。

姜太夫人也颇为赞赏地看着他,点点头寒暄一番,便将人带去休息。

云府中自然有鹤知知住的地方,但让睢昼住便不大方便。

两人只好分开走,睢昼被安置在一间神祠边的宅院,很清静,又符合他的身份。

云家的人和月鸣教素来没什么很深的交际,待睢昼安顿好之后便告退离开,睢昼同他们道谢,在门口送他们走远,才转身进屋。

平和晴日之下,变故陡生。

睢昼刚进门的刹那,一支箭矢破空而来,他即刻反应偏头躲过要害,左肩却被钉在了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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