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灵的脸色一僵，“这都是命。沈雪的死、禇昀、禇常体内的毒也确实有我一半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年轻气盛，掩饰不住当了主母的喜悦，大意让有心人偷了钥匙，又怎么会让孤鹤被偷。这些年庭誉恨我也是有理由的。”
“如果你这都是错，那该是霍家先祖的错，谁叫他们研制出了无药可解的孤鹤。”
“你……你这番话一定不要对庭誉说，他会认为你在故意维护我，甚至把你也恨上了。”
“他现在就不算恨我？眼里、心里只有沈雪，把你放在何处？”
余灵苦笑一下，对霍老爷子磕了三个头。
“儿媳告退。”
说完，她迈着从未有过的轻松步子走出静心阁。
霍老爷子发怔地看着窗前的阳光。
正值六月，该是暖的时候，他的身子骨和心怎么就有了凉意？
管家担忧道：“老爷，我觉得夫人不太对劲。”
“怎么回事？”
余灵一步一步地走回她和霍庭誉的院子。
院墙上种着蔷薇，不少枝条已经翻墙而出。
上千朵花开得正灿烂，迎风轻轻摆动，吹来一阵花香。
这些花曾是她跟霍庭誉结婚第二天，她一棵一棵的种下的。
因为沈雪最爱的花便是蔷薇。
霍庭誉就放任着她折腾。
有的死了，有的活到了现在。
谁也不知道，她最爱的也是蔷薇。
只是，她不爱重瓣繁复的品种。
重瓣繁复的太娇气，经常生病，得好好地养。
稍有不慎，就长虫、生病。
蓟马、小飞黑、白粉病、黑杆病……
总有一种病能要这些花的命。
她慢慢学，被花刺刺疼了双手，刺疼了心……
霍庭誉只道她是内疚，只是赎罪。
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也真是个心量狭窄的人，几十年的事情还惦记，还心酸……
余灵摒退了院子里所有的人，从杂物房里拿了把刀，砍向枝条粗杆的花杆。
花瓣震动，刹时间，花雨漫天。
花瓣自高处飘下，散向余灵，如同下了艳丽、香气四溢的花瓣雨。
砍到最后几棵的时候，余灵已经没力气了。
她缓缓地坐下，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渗出血，内脏被疼痛搅在一起，疼得她大汗淋沥。
余灵的眼睛看到的只剩黑白，那一瓣又一瓣的花从天空散落，掉落在她的手上。
余灵颤抖着手，将花瓣撕碎了。
“沈雪……这就是你死前的感觉……真的很痛……可你死前还有你最爱的男人陪着。我嫁给他几十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却只有他的恨……现在，我喝了跟你一样的毒……这恨能散了吧……”
余灵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没了气息。
院外，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霍临峥看着墙外厚厚的花瓣，原先爬满墙的蔷薇此时东倒西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管家也正好赶到，“七少……”
“这怎么回事？我妈呢？先让人开门！”霍临峥说完几个踢踹，踩着墙翻了进去。
看清院内的景象后，霍临峥脚下一滑，从墙头栽了下去。
他在半空中堪堪调整下落的姿势，手脚还是震得发麻。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余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