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沉吟一会儿问道:“你说当时有人在暗处偷听你和曹墨的谈话?”
玉娘说道:“我只是听见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宋慈敛神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指着墙上的一幅字说道:“哦,这是谁的墨宝却是不俗呢。”
曹母说道:“哦,这是我儿子亲手书写的。”
宋慈说道:“是吗?一手好字啊!”
玉娘眼睛一闪,说道:“宋大人要看曹大哥的字画,在堂屋里挂着呢,跟我来。”
曹母急喊道:“别,别,玉娘别进堂屋……”
机灵的英姑就过去把门一推,随着堂屋门缓缓开启,英姑的眼睛也越睁越大,屋内触目惊心地并排摆置着两口朱红的棺材!地上及四壁到处都是纸钱祭幡。
宋慈见状大受震撼,缓步走入强忍着热泪轻拍那两口棺材,说道:“这一口是母亲预备为儿子收尸的;这一口是母亲为自己……这让宋某想起家母曾经说过的话,家母说儿是娘心头掉下的肉儿,在外面平安了,娘在家也就心安了。老妈妈,您这个做娘的是连死也不愿和您的心头之肉分开啊!”
曹母泣道:“宋大人您真是前朝的包公转世,你能救我儿吗?”
宋慈说道:“你儿子已有供词在案,除非翻供喊冤!”
曹母痛心地说道:“那是屈打成招啊!我儿从小娇惯,我这个做娘的从来都没舍得打他一手指头呀,那天被抬着回来取物证的时候,我一见那副惨状真是心都碎了呀。”
宋慈问道:“老妈妈说的物证想必是一件沾着血的血衣?”
“我儿太受苦了呀。”曹母抬手抹泪时衣袖滑落,又露出手臂上那道长长的伤痕。
宋慈看着那道伤疤似有所悟,说道:“那件血衣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望老人家如实相告。”
曹母隐衷难表,默默坐下。
英姑在老人身边蹲了下来,拉过她的手,抚摸她手臂上的那条伤痕,轻声细语地说道:“大娘说说那件血衣好吗?”
宋慈感慨地说道:“老人家已经说了。”
夜黑之中一灯如豆。宋慈像木雕似的端坐在客房中。
英姑端着酒菜进来宋慈像是全然未觉,“大人吃饭吧,您还在想着那位老妈妈?”
宋慈长叹一声,说道:“人世间何曾听说过一位慈母竟用这样的方式救他的儿子,发人深省啊。”
英姑见桌上有一张图画的是从王婆瓜店、玉娘家到河西村口的线路,问道:“大人这画的是什么?”
宋慈刚想解说吴淼水突然走了进来。
宋慈用很反感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有何贵干?”
吴淼水面色尴尬,说道:“呃……只因刑部核准的刑期快到了,按大宋律制卑职应该奉命监斩,卑职想宋大人在敝县查狱,卑职就想恭请大人……”
宋慈突然道:“宋某想夜审曹墨!”
吴淼水一惊说道:“啊,莫非……莫非大人找到了真凶?”
宋慈摇头。
吴淼水底气一足,嗓门就随之高了起来说道:“既然没有找到真凶……”
宋慈嗓门更大说道:“虽然没找到真凶,可明知此案有冤,难道就不能问问?”
吴淼水有点胆怯了,说道:“大人,您说过……”
宋慈说道:“对,宋某说过无意将刑部审核的命案推倒重审,但本官发现此案真相不明,所以改主意了。”
吴淼水眨着小眼定定地看着宋慈。
宋慈说道:“怎么不可以吗?”
吴淼水说道:“呃……说起真相,大人,真相不是早已清楚了吗?”
宋慈摇头说道:“我看未必,且不说你这原案卷宗里的漏洞百出,宋某只问你一点,案发日王四是去收取货银的,他回家途中身上一定带着银子,而尸体被发现时却分文全无,贵县不问杀人谋财只问了杀人谋色!此一疏漏宋某能不问问吗?”
吴淼水说道:“卑职一开始也想到过谋财害命,可凶手归案后招供了,正是他杀人谋色。”
宋慈大声说道:“此案必须推倒重审!”
吴淼水说道:“可是……刑部批文的八月十五……”
宋慈说道:“不还有一宿半日吗?”
吴淼水威胁着说道:“除非大人能在这一宿半日之内找到另一个凶手,否则推翻刑部核准的命案后果……”
宋慈嗓门大起来了,说道:“宋某知道后果!丢官削职赔上身家性命宋某认了!吴知县我要夜审曹墨!”
吴淼水无奈地说道:“哦,卑职这就去提犯人。”
奉命在河边寻查线索的捕头王虽经多日寻访,仍一无所获,这日天晚他便急急赶回城里,他在一条街上走路过春宵楼门口,无意中一瞥,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在门口搔首弄姿的正是前几天假扮病妇的妓女阿春。
捕头王一缓步而走,阿春就苍蝇似的飞过来说道:“哎呀大哥什么事那么急呀?进去玩玩么,姑娘我……”阿春说道一半,忽然惊讶地瞪大两眼说道:“啊是你呀?”
捕头王哼了一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