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是抱着无可奈何不得不屈服的心态。
而且，那次还是皇帝召见他们，他们才去的。
这一次，皇帝居然屈尊亲自来见他这个乞丐头子，这怎能让他不跟着激动。
想到自己一个小小乞丐，如今居然被皇帝陛下如此青睐，这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看着一脸激动的二狗子，李洵倒是没有怪罪他的唐突和无礼。
从安离之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三十年。
在这三十年里，李洵经历了无数的朝廷变革、江湖变革，他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年禹帝治水，曾经用了一个词叫“堵不如疏”，如今的自己，何尝面对的不是这个情况呢？
江湖，就像是当年的黄河，泛着汹涌的波涛，让百姓动荡。
而他，就像是当年的禹帝，想要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却又无法面对澎湃的黄河。
本来有仁王在，这些事情不需要他来思考。
可如今仁王已死，在江湖上再也没有了可以帮助他的人。
虽然出现了戚少风，但是这小子比其他爹更加不靠谱。
如果有一天他拍屁股走人了，留下的一个烂摊子，自己又会像没了仁王一样，再次折断翅膀。
所以，在培养戚少风的同时，他还需要培养起另一批能够独当一面的江湖武人。
而柳西所带领的义军，就是最适合的一群人。
他们全都是孤儿，而且还都成长了起来。
对于孤儿来说，归属感是最重要的东西。
只要自己以诚待人，用真心去换，他相信，这群敢与对仁王动手的年轻人，一定会真心对待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想用真心换真心。
多年以来，李洵一直秉持着帝王心术才是第一的做法，从皇帝的视角去看待整个大周。
而这段时间与戚少风接触之后，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释放出一些真情实感，换来的也不一定是欺骗。
这个戚家混小子就是如此。
虽然戚少风的主要目的是想帮助柳西的义军，让自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可李洵是谁，大周天子，一个小小柳西他还不放在眼里。
在这件事里，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戚少风的真心。
小心思也有，却从来不是他帮助自己的真正原因。
当戚少风双膝跪地拜师之后，这个混小子就真的拿自己当成了他的师父。
师父有难，他这个做徒弟的，宁可几天几夜不休息，也要帮助自己解决难题，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李洵就算是人间帝王，也能知人情冷暖。
而戚少风所带给他的，又何至于此。
也正是因为戚少风那厚脸皮的亲近，才让自己觉得，帝王，未必要高高在上。
落在地上，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