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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通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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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婆婆也没清醒太久。她留下那张写得七歪八扭的字条, 就前往了丈夫坟墓的方向。在少有的清醒里,她应该想和丈夫死在一起。那条路还算宽阔,可程婆婆是个病人, 同时也没有路灯, 警方推测是走路时恍惚了, 不慎摔进臭水沟,脑袋下还有石头。人是凌晨四点找到的, 这会儿尸体都带回家了,程实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和他们说一声, 毕竟昨晚帮忙找了那么久。身边的裴炀抬眸看他,为了专心等待结果眼泪都止住了, 就是眼尾红红的,看起来特别脆弱。裴炀:“怎么样?”傅书濯脑子有点乱,他迟钝地放下手机,顿了一会儿才露出一个笑容:“婆婆找到了, 没事了。”“……真的?”“嗯。”傅书濯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忘了告诉你,我订了今天的火车票,因为过两天要去个地方,有惊喜给你。”裴炀一愣:“今天就走?”“对。”傅书濯收了下盘子, “十点的车票。”裴炀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 也就是说他们得出发去火车站了, 还要收拾东西。裴炀:“得先去看看程婆婆吧——”傅书濯动作略急:“不用了,程实把婆婆送到大姨家去了, 让她放松下心情。”他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 就衣服鞋子这些, 裴炀慢腾腾地往行李箱里塞充电器,顿了好久才说:“傅书濯,你不要骗我。”傅书濯:“没——”“程婆婆是不是出事了?”就像傅书濯了解裴炀一眼,裴炀同样了解傅书濯,真心怀疑什么的时候,对方的每一个微表情都会被捕捉。傻猫这会儿倒是一点都不傻,敏锐得很,他细数着种种不对劲:“明明你前两天还跟我说,要在这里多玩几天;程婆婆消失一晚上,现在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家里,怎么会这么快送到别的地方;而且新手机还在派送的路上,十二点前肯定到不了,过两天的惊喜也用不着这么赶时间——”“你在骗我,对不对?”裴炀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紧紧地盯着傅书濯,等待他回答。“是出了事。”知道骗不到裴炀了,傅书濯只能尽可能地斟酌用词,“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裴炀突然起身抱住了他。傅书濯一愣,手臂抬在半空有点蒙。“你别难过,我会陪你的。”裴炀认认真真地安慰他,“程婆婆走了,我们理应去看看她,你要面对这件事,不能逃避,不然别人也会说你太绝情,人走了都不肯去看一眼。”“……”傅书濯没想到裴炀以为他是伤心才急着想要离开。伤心自然有,可裴炀早上突然说想吃葱油拌面,说明昨晚大概率是梦到了母亲才那么难过,在这种时候又得知另一位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离世,也是位长辈——傅书濯担心裴炀受到刺激。裴炀贴着傅书濯脖颈——反正傅书濯也不信他是穿书,那他就装一

会儿原主陪在身边,起个安慰的作用。他摸着傅书濯的背顺气,跟哄小孩一样。傅书濯半晌才回应裴炀的拥抱,把小猫紧紧搂住。他半是真心半是伪装的红起眼眶:“就是有点突然……”以前傅书濯只想着,自己得撑住,不要表露太多的不良情绪影响到裴炀,但他却忘了,裴炀和他一般年纪,除了在体/位方面不一样,他们都是男生,都可以在对方脆弱的时候做到坚强。只是这些年傅书濯脆弱的时间太少,没给裴炀表现的机会。裴炀软声说:“我们得去看看婆婆,程实应该也很难过。”“好。”一路上,裴炀都紧紧牵着傅书濯的手:“你们这边风俗是什么,上门要带什么东西吗?”傅书濯:“不用,等葬礼那天准备一份礼金就好。”葬礼估计在明后天,毕竟需要时间准备。他们路过了馄饨铺子,已经关门了,程实家就在前面,走两步他们就看到院门上系着一根白布条。裴炀见傅书濯停下,便捏捏他手指:“我会一直陪你的,别怕。”程实家这会儿不少人,除了邻居朋友还有匆忙赶来的亲戚,其中就包括傅书濯扯慌的大姨。她跟程婆婆是亲姐妹,关系好,但脾气暴躁,一进来就气冲冲地上前给了程实一巴掌,“啪”得一声。程实没躲,生生受了这巴掌。旁边的人连忙把她拉开,大姨拼命地想要上前扑打程实:“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死性难改!这才照顾多久,一年有没有?你当初说的可真好听,说以前已经对不起妈了,如今肯定要好好对她——结果呢!?”一时间整个院子都是大姨边哭边骂的声音:“从小我就疼她,舍不得她受委屈,结果她嫁到你们老程家受了多少苦?以前跟你那不中用的爹下田干活,累得浑身是病,拼死拼活生下个儿子还是个混账!”没人敢替程实辩解什么,毕竟年轻时候的他确实很混蛋,在外面游手好闲混日子,没干过一件正事,还闯了祸差点坐牢,要不是程婆婆跪在人家面前恳求,程实就被起诉进去了。也正是因为这事,程实慢慢改了性格,先是跑去外省打工了几年,存了点钱,就跑回来帮程婆婆经营馄饨铺。但她大姨站在妹妹的视角,就觉得这儿子不值得,一直不看好他。现在患病的老母亲出走没了,心生悲痛的大姨自然就把一系列的情绪都发泄在程实身上。甚至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程实是不是真的故意不看好母亲,嫌脏嫌烦巴不得她死。流言的滋生传播不需要太久,或许一天过去,所有听说过这事的人都会产生怀疑。程实一直沉默,任由大姨责备咒骂都没反驳。大姨是真不喜欢这个外甥,已经骂到将近休克:“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个狗日的!”据周围人说,当初大姨是想把妹妹接到身边照顾的,可她也有家庭,家里人不同意,觉得她只顾着妹

妹完全不考虑家里情况,吵了好久还差点闹离婚。最后程实给大姨下了保证书,说绝对会照顾好母亲,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大姨只能放手,决定相信一次程实。这一年她时常来看望,买东西买衣服,给点力所能及的经济照顾,该做的都做了,可最后还是迎来了悲剧。·院子里一团糟,裴炀第一次见这场面有点懵。这些天他一直只跟程实接触过,便片面地觉得程实人不错,没想过人性是复杂的。最开始还好,只是早期,生活还能自理,可慢慢的不仅吃喝拉撒,就连穿衣洗澡都要他们俩夫妻帮忙穿,真的没有一瞬间嫌过烦吗?可程实又真的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烦,想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去死吗?没人知道答案,在这事上,即便是警察也无法破解真相,是否问心无愧只有程实自己清楚。中午程实家会管饭,小地方就是这样,谁家有人去世,大家伙儿都来帮忙。院子里一时间人很多,裴炀不懂这些,傅书濯当年离开的早,也不是很清楚有什么风俗,他们本来不想留下添麻烦,但情理上哪怕只是在这站着都是一份心意。中午还没开饭,屋内又发生了争吵,原因是在下葬方式这里。榕城还没要求强制火葬,因此还是有少部分人觉得人没了就该入土为安。在交接葬礼流程的时候程实提了一嘴火葬,大姨顿时炸了,觉得就该土葬,百年后还有一副完整的骸骨,火一烧可就什么都没了。这种事上他们都是外人,插不上嘴,只能看着他们吵架。他们各执一词,看起来谁都没错。要不是有人吼了句“死者为大,当着她面这么闹腾说得过去?”,就差点打起来了。简单了吃了顿中饭,傅书濯和裴炀都没什么胃口。除了至亲外也没几个人伤心,毕竟再大多数眼里,老人去世是很正常的事。周围有人认出了傅书濯:“那是老傅家亲戚吗?是不是他儿子啊,跟他妈长得真像……”傅书濯对父母没什么记忆,连照片都没一张,他自己也不清楚像不像。有人试图靠近招呼,这要聊下来估计得问好多问题,这些年在外面做什么?怎么都不回来看看?过得怎么样,结婚了没,有孩子了没……傅书濯不想应付这些,直接带着裴炀回去了,明天再来。路上,他们去了趟快递点拿新手机,傅书濯把新的给裴炀用,自己用旧的。“得去银行取点现金。”傅书濯和裴炀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不超过五百,作为礼金有点寒酸了。还好他们带了两张卡,取钱也方便。裴炀将卡插入ATM机:“我们取多少合适?”他路上上网查了下,很多人都说葬礼礼金不用给太多,几百足以,只有子女亲属才会多给,而且和生活中的好事成双相反,礼金首位数字得是单数,后面最好再多个一块钱。“取一千二吧。”裴炀有些纠结:“可如果火化,那需

要买墓地吧?程实家里能负担吗?”裴炀不觉得火化有什么不好,但他也尊重入土为安的旧思想,不过这事上程实有点强硬,估计还是会以火化收尾。“可以,我问过了。”傅书濯揉揉裴炀脑袋,“这边墓地不贵,我跟墓园聊了下,选个好点的位置、大一点,差价我们出,但这个不能算作礼金。”裴炀都不知道傅书濯什么时候联系的,他依言取出一千二,礼金为一千一百零一。一直到第五天才正式下葬,大姨确实没拗过程实,最终还是火葬了。因为要买墓地,火葬的成本比土葬高得多,程家这些年的积蓄一下子就空了。直到葬礼结束,大姨面对程婆婆的墓时还在落泪,转身就变了表情恨恨地对程实说:“你是心虚吧?怕她晚上来找你,才着急忙慌烧这么干净!”“从今天起,我们两家也不用来往了。”程实低着头,没说什么。裴炀和傅书濯到墓前弯了弯腰,对程实道了声节哀。离开这个墓园,他们往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际——裴炀一步三回头,碑上程婆婆笑得很温和,全然看不出这些天糊涂疯癫的样子。“回家了。”“嗯……”裴炀偷偷瞄了眼傅书濯,应该没那么难过了吧?不过傅书濯很会装,这手还得再牵牵。之前是傅书濯到哪都牵着他的手,这几天反了过来,他到哪都抓着傅书濯。“我订了明天十二点的火车票。”裴炀一愣:“回家吗?”“先不回。”傅书濯说着自己的规划,“去别的地方转转,刚好给爸挑挑礼物,他生日没几天了。”这段时间裴知良偶尔会打来电话,但又不知道该跟儿子说什么,聊不到两句就得挂。回到小院收拾了下东西,裴炀看着满院的月季有些不舍。这些天唯一能让心情轻松点的消息,就是原本七零八落的月季又开出了新的花苞,非常好看。“喜欢的话给家里阳台也种上。”因为是大平层,家里其实好几个阳台,余出一个种花问题不大。裴炀抿了下唇:“回去再说。”·晚上再次下起小雨,凉风顺着阳台鱼贯而入,空调都不用开。裴炀腰上搭着一只手,还时不时摩挲,痒得很。“能不能别摸了?”傅书濯笑了笑,答非所问:“你更喜欢城市还是这里?”裴炀:“嗯?”傅书濯继续摸腰:“喜欢哪里,以后我们就去哪里养老。”裴炀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傅书濯一起到老?可顾忌傅书濯或许还沉浸伤心中,他只能小声说:“都喜欢。”一直到裴炀睡着,傅书濯仍旧清醒。他看着裴炀安静的睡颜,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傅书濯掏出裴炀用了好几年的旧手机,本想看看裴炀的照片——却发现相册里几乎全是他的身影。没有别人,也没有几张自拍。有些是光明正大拍的,有些是偷拍,吃饭,工作,睡觉……他什么样子都有。傅

书濯看得五味陈杂,不忍继续,退出相册时,不知道哪块皮肤误触到通话记录点了进去。傅书濯心脏猛得一缩,看到了一排排相同的号码——这些天里,裴炀每晚都会给同一个号码拨去电话,但从未成功拨通过。即便如此,裴炀依然坚持,每天拨一通,一天不落。拨号时间也不一样,都是傅书濯不知道的时候。有时是白天某个晃神的瞬间,又或是半夜噩梦惊醒,浑浑噩噩地点进这个备注为“妈妈”的号码……傅书濯不知道打电话时裴炀是否清醒的知道自己没有穿书,母亲已经去世……还是裴炀依然觉得自己是穿书,只是想偷偷听一听这个世界原主母亲的声音。但不管怎样,母亲的死都是裴炀心中过不去的坎,是怎样都没法弥补的痛苦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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