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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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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抽烟就抽吧。”天天似乎永远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要下车窗把烟盒和打火机狠狠的扔了出去,摇了摇头说道:

“戒了!”

后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我抬头看了看,路已经通了。我们缓慢地穿过隧道,在隧道的另一端,我看见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援吊车停在路边,占了一个车道,长长的吊机上,挂着一辆扭曲变形的斯巴鲁越野车。原来是发生了车祸。

我跟天天是在一个街坊长大的,属于那种她跳皮筋我给她拉绳的总角之交,我们都是这个城市的老土著,两家住对门,大人们常来常往,谁家里做点好吃的都让自己孩子往对门端一碗。

天天本名丁春天,但她嫌这名字太土气,一直让我们叫她天天。可是自从看了天龙八部之后,我便只管她叫丁春秋、丁老怪。而每当我喊她丁老怪的时候,她便会斜着眼瞟我,眼里只剩下眼白。然后回骂我“蝾螈”。

“蝾螈”?我说这算是哪门子骂人的外号?你还不如叫我娃娃鱼呢!

好像自我懂事起,所有的人都将我们看成了一对儿。我们一起蹒跚学步,一起游戏,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进入叛逆期,一起相互不理睬对方,一起看到对方就脸红……最后好像顺理成章、天经地义一般,我们就手拉手到处瞎逛了。

天天学习好,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我们当地最好的大学,西班牙语专业,按她妈的说法,学外语还是小语种吃香,后来发生的事实证明了她眼光的独到。

我成绩烂,只能上个技校,学模具制作。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每天下午放了学,我就会骑上我爸给我买的摩托车,带上头盔风镜,在她的校门口等她,等她上车,便连轰几下油门,然后在一群四眼仔的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

我带着她到处疯跑,流连于各种隐秘之所。那年月街上还没有那么多车,城市周边还没有那些乱哄哄的农家乐,离开市区稍远便人迹罕至。我们在各种风景优美的地方留下了足够疯狂和荒唐的印记。在我的记忆里,那段时间似乎永远都是春天,艳阳高照、繁花盛开。

天天毕业后进了政府机关工作,我则早早的从技校退学,进了社会瞎混。原本我和天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这一切都被我父母的失踪彻底改变。

这两年来,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在梦里我经常回到童年时代,我拉着我妈的行李箱不让他们出门,但每次,无论我如何哀求,如何苦恼,如何撒泼打滚,他们都会走,那道门总是会被关上,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我变得焦虑、烦躁,只要一个人呆着就会胸闷、心慌、出冷汗,惶惶不可终日。我开始整日混迹于台球房、网吧、酒吧、迪厅……更肆无忌惮的结交狐朋狗友,一边挥霍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

天天几乎每天下了班就过来陪我,照顾我的生活,帮我洗衣服收拾房间,她晚上拉我出去散步,周末开车带着我出去郊游,每当我沉溺于黑暗和潮湿,快要发霉的时候,她一次次的把我拉出去晒干,把我在自我毁灭的边缘拉住。

但我并不领情,人们总是这样,对陌生人彬彬有礼,对自己最亲近和爱的人却无情伤害。我自认为父母的失踪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这么不闻不问,如果我能替我妈去洪都拉斯,如果那天我能送他们去机场……

我把这些罪孽感和自我惩罚,都转移到天天头上。我会为一点小事情冲她大声发火,经常的夜不归宿,在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面前毫不留情的呵斥她,甚至当着她的面带女人回家。我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她的底线,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享受着撕裂的痛苦,直到后来沾染上了毒品,把自己弄进了戒毒所。

而今天,是我从戒毒所出来的日子,也终于,我突破了天天的底线。

车是天天的,我谢绝了她送我到家的好意,在她家门口就下了车,淋着雨失魂落魄的走回家中。当我推开家门,独自一人湿漉漉的站在院子里的时候,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向我袭来,好像天地之间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抑制住转身冲出家门的强烈冲动,打开电视机,好让房间里有点生气,脱去湿透的衣服,开始翻箱倒柜。

我找出了所有的烟斗、针管、锡纸、冰壶、软管、香烟、打火机,将它们统统扔进垃圾桶,拿到院子里,然后将一罐打火机火油浇在上面,点着了火,火苗猛地窜上来,发出一阵浓烟,打火机和玻璃器皿发出一阵沉闷或清脆的爆裂声。

做完这一切,我把自己摔进沙发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象着原先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样子,把脸埋在手臂当中,开始哭泣。

这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今天,本市发生了一起离奇的车祸,一辆斯巴鲁越野车在灵犀隧道北口失控冲出路基,车上五人不同程度的受伤,但当交警部门把车子进行起吊后,惊讶地发现,车身下面竟然还压一具男性尸体。这名男性死者又是谁呢?警方证实,尸体与车祸无关,经勘查,该死者死亡已经月余。目前此案已移交警方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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