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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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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诡异的气氛成功被郑垚大马金刀地打破了。都被打断了, 再追究就不适合了,陆清则轻咳一声, 用手里的手稿轻轻拍了下宁倦的脑袋:“那么凶做什么。”这小崽子, 从小到大对他以外的人脾气都不如何。郑大人吃口公家饭不容易啊。周围的暗卫看得眼角一抽。堂堂天子,被训小孩儿似的,倒也不恼,反而还开心地又往陆清则身边又蹭了蹭, 黏糊得不行, 好声好气的:“我错了老师。”嘴上错了, 下次还敢。陆清则睨他一眼:“收着吧, 让郁大人抄完还给你送来, 真有你的。”“郁书荣不是为此事来的。”宁倦立刻叫屈,“是为另一桩事。”还有什么事, 值得郁书荣百忙中亲自跑一趟?陆清则蹙了蹙眉:“怎么了?与疫病有关?”江右这疫病潜伏时,症状与寻常风寒差不多,过了三五日就会发病, 开始漫长的折磨, 上吐下泻,食水不进,多则一月, 少则十日,人就会没了。这段时日,太医们日夜钻研,尝试了许多方子, 却都无法对疫病有良好的效果, 至多能让患者好受一些。因疫病有传染性, 病患所只有巡守的士兵与大夫能进, 每日有人统计病患情况上报。疫病仍在病患所内蔓延,好在病患所建在距离集安城颇远的地方,不至于传染到城中百姓。原书里没有提过江右的瘟疫,陆清则在这方面也没有涉猎,帮不上忙,只能靠大夫们攻克。宁倦顺手把陆清则脸上的面具摘下来,随手从书案上拿起一份文书,递给他道:“不是,是另一件事。”心火太旺,很想杀人。得多看老师两眼缓缓。不是你摘我面具做什么?陆清则满头雾水地接过文书,耳边传来宁倦微微冷凝的嗓音:“朕看他们是不想活了。”陆清则起初还不太明白,翻开文书。文书上面先是一封密信,是锦衣卫递上来的,天气炎热,每日施粥不便,城外另有发放米粮的,锦衣卫在维持秩序时,发现来领取赈灾粮的灾民队伍中似有浑水摸鱼者,观察了两日后,确信是来冒领救灾粮的。陆清则浅拧着眉头:“这些人竟连点灾民的救灾粮都贪?弄清楚身份了吗?”从前听闻某些地方施粥,会掺点土进去,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冒领多领的人,让真正饿肚子的灾民都能吃到粥。没想到当真会发生这种事。宁倦点点头:“是集安府城内粮行老板。”他眼底流过丝冰冷的嘲讽,“倒很会做生意。”领了粮食,带回自己的粮行,掺着卖,无本买卖。自江右水患大疫以来,江右各府的商贾都在哄抬粮价。莫说灾民,就算是没有受灾的百姓,也快吃不上饭了。陆清则蹙着眉又看了眼这几日修筑堤坝,正需大量毛石和其余材料,石料商眼看着有机会,便把毛石翻了好几倍价格卖给官府,郁书荣起初

觉得这种事不好上报给宁倦,便亲自去和那些商贾谈。在平头百姓饿得面黄肌瘦的时候,这些商贾依旧个个穿金戴银,富得流油,被找上来了,也振振有词:“洪水漫延,本来就给我们的生意造成了巨大损失,我们下头可还有几百号人等着吃口热饭呐,郁大人,贱价卖给你们了,我们吃什么?灾民百姓是人,我们也是人啊!”“郁大人,我们也要做生意啊,大家都有难处,您也体谅体谅我们。”“我们若是不卖,官府莫非还要强抢吗?”……郁书荣嘴笨,被说得目瞪口呆,最后被恭恭敬敬请出了府邸,才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此后他又去了几次,却实在应付不来这群人,担心延误时机,只得无奈上报了。看完,陆清则终于明白宁倦为什么那么火大了。他看了眼最后附带的商贾名单,眉梢微扬:“我没记错的话,这几个人……”宁倦就抱着手倚在桌旁,陆清则看文书的时候,他在看他。光是看着陆清则,他就感到内心平静,火气也消下去了点:“看来老师也想起来了。”郁书荣提及的那些商贾名字,都在赵正德的账册里出现过。虽然大多富商斗不过官府,但薅了羊毛也得给草吃,否则以后还怎么继续薅?赵正德便是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一边索取巨额银子,一边给这些人行各种方便,互惠互利。久而久之,这些商人为了方便,还会主动递交大把的银子上来,与之相对,赵正德对他们做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把这群人养得如此嚣张无度。当真是五毒俱全。陆清则揉揉额角:“果果,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些人?”宁倦上下唇瓣一碰,吐出两个字:“杀了。”抄家,砍头。最利落地解决方法。陆清则攥着茶盏的手一顿。他也厌恶至极了这些投机倒把的奸商,但看宁倦这个架势,是准备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杀了。这让他禁不住想到了原著里杀人无度的暴君,以及就在江浙,散发着无声威胁的原著主角。他这些年试图将宁倦拧正,但又怕拧得过正。宁倦是皇帝,身在其位,若他是个纯恶之人,会是整个大齐的灾难,但他若是个纯善之人,不仅是大齐的灾难,还会是他自己的灾难。陆清则一直在小心地平衡着宁倦的天性,想要教导出一代明君。他皱起眉,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外面就有锦衣卫来通报:“陛下,您让带的人都带来了。”陆清则还没吭出声,眼前一黑。这小王八蛋,第一反应居然是直接抄起面具,给他盖了上来!宁倦面不改色地给陆清则戴好面具,拿起了皇帝陛下的架势:“带上来。”陆清则扶了扶面具,把话咽回喉咙,决定晚上再收拾这小兔崽子。片刻之后,几个中年男人被锦衣卫带进了书房,穿的都是绫罗绸缎,非富即贵,纷纷俯首叩拜,齐声叫道

:“草民叩见陛下。”陆清则半眯起眼,猜出了这几人身份,和他方才看的密信和文书八成关系匪浅。他暗自打量这些被敲诈过,又与赵正德等人官商勾结的富商。这些人被赵正德等人敲诈,算是受害者,但也是共犯,趁着大灾捞大财,更是施害者。宁倦脸色矜淡,并未搭理跪在地上的几人,走到书案前,随意拿起本册子。书房内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翻页声。这几人被锦衣卫带走时,心里就有了猜测,但也没有太恐慌。毕竟虽然给石料、粮食涨了价,但他们也没敢给官府卖天价,皇上若要问责,他们搬出之前那套说辞,再主动将价格砍下一半,还能在皇上面前卖个乖。但没想到小皇帝上来就是个下马威。几人暗暗交换目光,察觉到有些非同寻常的气氛,都有些迟疑。怎么了这是?片晌之后,他们听到旁边传来道清润的声音:“诸位可知道,陛下为何要叫你们过来?”听到声音,那几人才恍惚察觉到屋内还坐着一个人。皇帝陛下都站着,怎么还有人能坐着?几人忍不住偏过脑袋,朝着那边投去视线,看见白衣青年脸上的面具,心下顿时了悟。商人的信息比平头百姓来得要快,一看到戴面具的,他们就猜出了陆清则的身份。为首的圆脸富商咽了口唾沫,瞅了瞅陛下毫无所动的样子,小心开口:“是因草民等与官府的交易?”陆清则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我并未如此说,这位老爷主动提出来,看来是觉得你们与官府的交易有什么问题了。”……被带进去了!甫一见面就不小心将主动权交了出去,圆脸富商脸色稍变。与此同时,站在桌案旁的一言不发、气质尊华的少年皇帝也看了过来。凉凉淡淡的眸光笼罩在几人身上,无形的威慑感沉甸甸地压下来,冰沉沉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叫人喘不上气。几人几乎是立刻就冒出了冷汗,原本计划好的流程完全无法推行,跪在圆脸富商身后的山羊胡子正是石料的开采商,浑身都不禁抖了抖,战战兢兢开口:“石料开采运送因洪水价贵,也非草民本意……但,但草民觉得,江右正是水深火热之时,修筑堤坝乃是造福万民之举,往后石料折上三折,陛下以为如何?”虽然畏惧,但商人本性,还是下意识当成桩生意在讨价还价。陆清则微微笑笑,看向另一个富商:“你们其他人以为呢?”第一个人开了口折价,剩下的人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跟着纷纷应是:“应该的,应该的。”陆清则又抿了口热茶,笑道:“诸位如此盛情,我与陛下十分欣慰感动,不过我有点好奇。”圆脸富商已经察觉到陆清则没看起来那般无害,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陆大人……好奇什么?”“朕好奇,”宁倦冷不防开口,微微沉下的嗓音盖住了明显的少年声线,每

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人心口,“你们与他们是什么关系?”几人愣了愣,半晌才醒悟过来,顺着宁倦的视线朝后看去。身后不知何时被押来几个难民打扮的人,嘴里都被东西塞着,看到他们扭过头来,“唔唔”着求救。霎时有两个中年男人变了脸色。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面前又轻飘飘地飞来几张纸,少年帝王的嗓音头顶传来:“这也解释一下?”画了押的状纸飘下来,不偏不倚落在圆脸富商面前。上面赫然写着他们几人的名字!几人认出了那是什么,愣了一下之后,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一股寒意从脚底腾地窜到天灵盖上,想也不想就磕起了头,颤声求饶:“草民知罪!草民知罪!”“陛下饶命,陛下明鉴,草民是被逼的啊!”“草民再也不敢了,陛下、陛下,草民家中还有老母妻儿……”宁倦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跪伏着的几人,眼底涌动着杀意。只要他一声令下,锦衣卫就会立刻把这几人拖下去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以震慑江右所有趁乱发财的奸商。他的视线滑过这几人,落到微抿着唇瓣望着他的陆清则。青年身形虽单薄,但腰背笔直,静静坐在那边,周身笼罩着不食烟火般的气质,始终如雪如月般,有一种触手难及的距离感。但只要他的视线落过来,便让人恍惚觉得,似乎也是能触碰到的。静默片刻后,宁倦淡声道:“念在你等起初的确是被胁迫的份上,朕便不治重罪。”几个还在争先恐后磕头的人全部滞住。他们方才,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位年轻的陛下毫不掩饰的杀意。是以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而今江右有难,”宁倦背手俯视着他们,“你们可以做什么?”跪在地上的几个富商听出了宁倦的意思。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再重利的商人,在面对这个抉择时,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草民知罪,草民愿散尽家财,为百姓提供作工的地方,为陛下分忧解难!”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草民知罪,草民愿配合官府免费放粮……”“修筑堤坝本就是草民的一分责,往后石料草民愿分文不取,亲自运送!”这些话听起来无比赤忱,少年天子的情绪却依旧没什么变化,漆黑的瞳仁里没有一丝情绪,静寂地注视着他们。几人内心惶惶不已,忐忑起来。都说君无戏言,陛下……不会出尔反尔吧?等耳边乱糟糟的声音都消失了,宁倦才冷淡开了口:“把你们的人领回去,再有下次,带着棺材来领人。”几个富商还没反应过来。陆清则摩挲着茶盏边沿,慢悠悠添了句:“陛下的意思是,你们可以走了,还是诸位想留下来,一起用个晚膳?”谁敢啊!几人不敢再多言,又叩行了一礼,鹌鹑似的退了下去,和来时敲着算盘的鸡贼模样大相径庭。陆清则望向宁倦,露出个真情实感

的笑:“留着他们有用,陛下做得很好。”宁倦凝视着他,仔细观摩着他面具下微弯的唇角,嘴角轻轻牵了牵:“那老师开心吗?”“我开不开心不重要,”陆清则正色,“陛下自己怎么想的才重要。”宁倦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手边的砚屏。他怎么想的才重要吗?他想的是,如果不杀那些人,能让陆清则开心的话。那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事情算是解决了,陆清则又瞟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撸起袖子:“怎么这么多,分一半给我吧。”宁倦心里一甜,不想让陆清则费神:“不必,我来就好。”陆清则也没多想:“那我先回去了。”宁倦脸色稍变:“别走!”“我不帮你的话,在这儿干坐着做什么?”宁倦忽然有些口干舌燥的害羞,抿了抿唇,小声说:“老师坐在边上陪我,好不好?”陆清则莫名其妙:“不好。”“……”宁倦沉默了一下,闭了闭眼,分了一小半文书,放到对面,“老师慢慢来。”师生俩人坐在书房里,一人一堆公文,相对而坐。陆清则翻开查看,发现都是各府递来的公文。初至江右,将潘敬民等人逮走后,宁倦火大无比,命锦衣卫抓了所有治水不力的官吏,大大小小全下了狱。若不是救灾更重要,恐怕会当即将人全部提出来问斩。现在各府的官署空空荡荡,大牢满满当当,下头的人惴惴不安,生怕不小心做错什么,要被追责,便干脆事无巨细地报上来。早上俩人去洪都府,也是为了解决类似的琐事。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事全压过来,甚至连某府需要新增多少间安置所,也要来问问宁倦的意见。实在是过于冗杂了。年轻气盛的皇帝陛下精力旺盛,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还只是一个省的文书,将来得掌大权之后呢?陆清则掀起眼睫,越过面前层叠如山的文书,朝小皇帝瞥去一眼。明晃晃的日光漏进书房,勾勒出少年俊美干净的轮廓,也清晰地映照出三分肉眼可见的疲惫。宁倦的眼下已经有了浅浅的乌青。原著里暴君高度集权,搞得朝廷内外血流成河。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眼里揉不下沙子。凡贪污受贿者,杀,凡鱼肉百姓者,杀,凡尸位素餐者,杀……出发点是好的,但水至清无鱼,酷厉的统治并没有让大齐走得更远,压抑的后果,便是大规模的起义叛变。陆清则自然不想宁倦走上这样的路。他早就想提此事了,只是清楚宁倦性格里执拗的那一面,没有贸然开口。既然宁倦已经懂得了放过江右那几大富商,现在应该也是提及的时机了。宁倦被陆清则盯着,简直如坐针毡,想努力忽视陆清则的目光都不行,最后还是耳根发红着抬起头,忍无可忍问:“老师,怎么了?”陆清则托着下颌,指尖点点面前这堆玩意儿:“果果,

那些涉事下狱的官员,你打算怎么处置?”宁倦略微一顿:“老师想让我宽仁以待吗?”陆清则摇摇头,加重了语气:“我说过,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你的想法。”宁倦垂下眼,神色很认真:“老师当真想听我的想法?”陆清则点头。“我觉得,”宁倦漆黑的眼底透着如冰的寒意,语气凉薄,“将他们丢进那个尸坑之中,先乱箭射杀,再掩土活埋,就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陆清则沉默了一下。他忽然发现,他能理解原著里暴君的某些做法,就比如现在,情感上,他认同宁倦的想法。但理智上……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冷酷,宁倦也迅速调整了神态,冲着陆清则露出个纯善的笑:“不过只是想想而已。”他慢慢拿起一份文书翻开,语气缓下来:“若是人都杀光了,反而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各处空位太多,也不利于江右恢复。犯大错者诛之,犯小错者暂时放归原位,待事后惩戒。想必在牢里关了这些日子,他们也足够老实,不敢再吃闲饭——江右的杂事太多,我不该被杂事困于书房之中。”宁倦声音还带着清朗的少年气,但条理清晰,语气沉肃。陆清则轻轻松了口气,凝视着宁倦,有几分欣慰:“果果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了。”宁倦眸光微动,没有说话。他其实并不是陆清则期盼的仁善君主,仿佛条天生喜欢见血的狼,对于那些犯事的官员,只想全部诛之而后快。但为了陆清则,他愿意宽宏大量,做陆清则心目中张弛有度的仁君。这样会让陆清则高兴。只要满足陆清则对他的所有期待,陆清则就没有理由离开了,不是吗?虽然之后会把部分犯事的官员放出来干活,但眼下的活儿还是得先解决的。陆清则心情不错,收敛心神,开始帮着宁倦处理。书房内静悄悄的,唯有翻页与笔落在纸上的轻微沙沙声,气氛祥和静谧,暗卫与侍卫都守在外面,不来打扰两人相处。不过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郑垚又风驰电掣地从大牢回来,并且带来个好消息:“陛下,潘敬民招了!”陆清则略感惊讶:“这么快?”郑垚呲了呲大白牙,露出个略显凶残的笑:“用了点小手段。”被宁倦不咸不淡地剜了眼,他赶紧收敛起满脸的煞气,免得吓到陆清则。陆清则倒没被吓到,好奇地接过摁了个血手印的状纸,和宁倦凑在一起看。潘敬民如实供述了自己与卫鹤荣的关系。他每岁向内阁首辅卫鹤荣孝敬银两,多年下来,有数百万之巨,所以他的官途一路坦荡,年纪轻轻就晋为江右巡抚。来到江右,把控了军政大权后,潘敬民就把视线放到了平头百姓上,巧立名目私征火耗,火耗能高至百分之五十,生生把富庶的江右扒皮抽筋,又敲骨吸髓,累积下百万白银与数十万黄金的身家。卫

鹤荣承诺了,再过两年,便将他调去南直隶。这也是他捂着江右水患消息的另一个原因——这可都是和政绩挂钩的。没想到这件事越捂越大,直接把皇帝给捂来了。本来在潘敬民心里,独揽大权的卫首辅比皇帝陛下可怕多了,只要他咬死了不出卖卫鹤荣,卫鹤荣就会救他,毕竟他还有来往的证据。卫首辅出手了,皇帝又能如何?但他没想到,赵正德那蠢货,信誓旦旦地说账本已经被水冲走了,转个头,账本就落到了皇上手里。连日的拷问早就让潘敬民精疲力竭了,赵正德的账本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宁倦看完状纸,掀掀眼皮:“账本呢。”锦衣卫前段时间把潘府的每一寸瓦都给翻遍了,就是没找到潘敬民的私人账本,以及与卫鹤荣往来的信件记录。郑垚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看他迟疑,陆清则反而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转去了视线:“哦哦?”宁倦无奈地朝郑垚点了点头。“潘敬民生性多疑,得知陛下南下后做贼心虚,更是恐惧,就将账册裹好,藏进了……”郑垚略微一停顿,脸色古怪,“潘府猪圈的粪堆里。”锦衣卫就是再兢兢业业,也不会敬业到想去掏粪啊!陆清则:“……”姓潘的,真有你的。宁倦两指轻敲了下桌面,面无表情道:“将潘敬民带去洪都府,叫他自己亲手把账本掏出来。”不用派自己人掏,郑垚顿时舒展了眉目,露出个十分灿烂的笑,咧着嘴道:“臣这就去办!”郑垚黑旋风似的冲出去,啪地一下,正踮着小碎步进门的长顺差点被拍成张纸。郑垚一贯看不上阉人,不过长顺是宁倦身边伺候的人,他就算不屑也不敢驳宁倦的面子,连忙把他拽住,道了声不是,才咕咕哝哝地走了。长顺被撞得头晕眼花的,进了门,晕乎乎地道:“陛下,奴婢去找那位林公子把陆大人的帕子要回来了,不过林公子把帕子洗了……”说完话,才注意到陆清则也在屋里。长顺捧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陆清则满头雾水,十分迷惑地一伸手,将那条帕子勾到指尖,缓缓打量了两眼。然后挑高了眉,望向宁倦,淡红的唇角要笑不笑的:“哦——陛下,解释解释?”宁倦:“…………”宁倦绷着脸,再次在心里把郑垚和长顺臭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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