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从蒋总办公室出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到蒋文婷从后面蹑手蹑脚的跟上来。
来到楼梯口，李牧下意识的往彭总办公室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不禁又有些戚戚然，也不知道这个暴躁的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李牧一惊，一扭头就看到蒋文婷贼兮兮的笑脸。
“你脸上怎么了？”蒋文婷一见，顿时惊讶问道。
李牧早就将绷带拆掉，脑门上贴了五块创可贴，看上去多少有些凄惨。
“自己摔的~”蒋文婷的声音有些大，李牧做贼似的四下观望了一眼，然后边说边拽着蒋文婷往下走。
“喝酒喝大了吧，这就是喝酒不喊我的后果！”蒋文婷一脸鄙夷的说道。
两人拉拉扯扯的往下走，正好碰上往上走的杨律师。
杨律师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李牧，冲他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蒋文婷，笑着问道：“你怎么还没放假？”
“下午走，杨哥，左启运啥情况，会不会判刑？”蒋文婷看上去跟杨律师很熟，当下凑上去兴致勃勃的小声问道。
左启运出车祸并打人的事，很快在这个小圈子里传开，只是没人知道李牧的存在罢了。
总部就这么大，都是些关系户，一个人知道了按捺不住，告诉了另外一个人，散播消息的同时，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就告诉了你自己，千万别告诉别人！
这就是一个蚂蚁窝，关系网四通八达，你判断不出谁跟谁关系更好，总之，只要一个人知道，很快所有人都知道！
在这里面，蒋文婷算是心眼少的，经常被人有意无意的当枪使，她无形中就充当了信息散播和传递的关键角色，她反正也不在乎，感兴趣的不用别人怂恿，她想方设法也要打探明白，不感兴趣的，谁怂恿也白搭。
“不要瞎打听，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已经处理完了！”杨律师笑眯眯的说道，边说边有意无意的扫了李牧一眼。
李牧脸上挂笑，无动于衷。
蒋文婷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她还要纠缠，杨律师一步跨出三个台阶，轻松摆脱。
“走！去我办公室，有话跟你说！”蒋文婷撇了撇嘴，回身拉着李牧就往下走。
杨律师上了三楼之后，探头出来悄悄看了看两人的背影，都知道蒋文婷是蒋总的亲侄女，看她跟李牧之间亲昵自然的程度，关系好像非同一般！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李牧本来是拒绝的，一听蒋文婷办公室只有她自己，这才跟她来到一楼最东边的办公室。
总部就是高大上，高规格的办公隔间，连磨砂玻璃看上去都那么高级。
蒋文婷只是审计室的小喽啰，她的办公间却在最里面的隔间，一扭头就是宽大明亮的窗户，院内景色一览无余，位置相当优越。
“左启运开车跟人碰了，下来就把人揍了，事情闹的很大，据说警察都出动了，你知道不知道这事儿？”蒋文婷在办公桌上坐下，一脸八卦的对李牧说道。
“左启运是谁？不感兴趣！”李牧坐在蒋文婷的转椅上，脚一蹬，向后滑了半米，蒋文婷大大咧咧，一点也不避讳，她坐在办公桌上，细长的小腿蹭着李牧的大腿一甩一甩的，两人离得有些近，扭头透过窗户就能看到院子大门，被人看到容易引起误会。
“你把我喊来就告诉我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情报呢？”李牧佯装不满道。
“我跟我大伯讲了，想去人力资源部，他不同意，过完年可能要把我调到法务部，跟着杨律师~~”蒋文婷一脸郁闷的说道。
“就是刚刚遇见的那个人？他是我们公司的律师？”李牧问道。
“兼职聘请的，所以需要找个帮手，我不知道大伯怎么就让我上，我又没学过法律！”蒋文婷抱怨道。
“很多人毕业以后，都是干与本专业无关的工作，这没什么稀奇的，你主要干嘛？”
“不知道，好像跟文秘差不多，处理一些杂七杂八见不得人的资料吧？”蒋文婷小腿一甩一甩，百无聊赖的说道。
正在这时，透过窗户，李牧突然看到江总的车开了进来，他下意识的往后一缩，转椅唰一下，直奔蒋文婷转过去。
蒋文婷担心撞到膝盖，双腿下意识的一分，李牧不偏不倚钻了进来。
“谁？”见李牧这样，蒋文婷扶着他的肩膀，身体探出去往窗外瞅。
香气扑鼻，李牧一扭头，这才发现就跟钻进蒋文婷怀里一样，她宽大的毛衣在他脑袋上蹭来蹭去，发型都给搞乱了。
“是不是干什么亏心事儿了，江总就给你吓成这样？放心吧，外边注意不到这里！对了，你今天来找我大伯干嘛？”蒋文婷直起身，伸手拍了拍李牧的脑袋，无情的嘲笑道。
“汇报工作，冷冻站的事儿！”李牧不动声色的从蒋文婷身边移开。
“我发现你还真是个人物，谁上台都能搭上话，运气好的挡都挡不住！”
“咬人的狗不叫，发财的人不显，我这算什么狗屁好运气！被领导拎来拎去的，不是干活就是当枪使！”李牧自嘲道。
“你知道吗，昨天刚下了一个任命，申从军被调到江苏海华，那边成了无底洞了，改来改去就是投不了产，所以公司下决心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这才把申从军调过去，好像要正儿八经的组建一套领导班子，技术上也要去人，我以为找你谈话是让你去顶大梁呢！”蒋文婷说道。
江苏海华，已经成了集团的一块心病，花了几千万买过来，到现在为止，不光一分回头钱没见着，还在不停的往里投钱。
海华原来的老总李明山，相当奸猾，他肯定是意识到这个摊子不好搞了，这才转手卖给龙盛，在这之前，两家是多年合作伙伴，海华的产品，需要用龙盛的原料。
彭总做过深入调查，很清楚海华面临的困境，苏北地区正在大力推进产业转型，所有产业园不再引进高危高能耗高污染的项目，不断淘汰落后产能及小规模危化品企业，在被收购之前，海华已经被勒令停产改造。
收购之前，公司组织专业团队进行过评估，海华虽小，但是它的产品却是龙盛现有产业链进一步拓展的关键环节，一旦顺利投产，公司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以此为主线，至少还能拓展四五种产品，极大增强了集团公司抵御风险的能力。
所以综合评定之后，虽然有不可控风险，但是预估收益远大于风险，所谓的不可控风险，就是政策变化。
从今往后，安全环保能源等方面的检查，只会越来越严格！
果然不幸中标，海华被关停之后，想重新开车，难上加难。
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平时看着没什么大毛病，有一天因为一个小感冒病倒了，结果查出了各种各样的并发症，想重新站起来，几乎让人看不到什么希望！
从收购到现在，海华申请了好几次复工复产，结果每次审查都不过关，专家总能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理有据，不得不改。
照这个节奏拖下去，整个集团都会被拖垮，但是前期已经投了大量的金钱，又不能丢掉不管，所以蒋总上任之后，卯足了劲要一次性整改完毕，为此，他把申从军调过去主持大局。
申从军是原天利化学总经理，天利化学跟克赛合并之后，他一直主持集团的房地产业务，现在不得不把他拉到海华。
“克赛不是过去一批人了吗？怎么还往那边调人？”李牧惊讶道。
“都是散兵游勇，窝里横个个好手，我大伯的原话，必须去个能镇住场子的人主持大局，然后再组建一支战斗力强悍的班子，技术中心肯定要去人的，我估计江总就是来谈这个的！”蒋文婷说道，天子脚下果然消息灵通，这些事情，估计崔学民都一无所知。
李牧沉吟不语，技术中心就这么几号人，该不会让自己过去吧？！
“技术中心有谁能顶大梁？我怎么越琢磨越有可能是你呢？”看到李牧一言不发，蒋文婷似乎猜测到他内心的想法，伸腿碰了他一下，小声问道。
“这个大梁我真顶不起来，估计得郑工出马吧！”李牧回答道。
“真要让你去的话你去不去？能舍下路小西吗？”蒋文婷问道。
“不用一直待在那里吧？”李牧忧心忡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