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两人开车直奔昌乐，下一家要考察的电缆厂在那边。
“知道不知道？刘总的女婿，赵阳，出任审计部部长，卢春剑屁股还坐热乎呢就被撸了！”崔学民问道。
“听说了，已经下调令了吗？”
“嗯，下了，董事会任命的，部长级别，职位等同于分公司副总！”
“副总比总助高几个级别？”李牧问道。
“一个！另外，蒋总还从外面挖来一个精通项目建设的副总工，也安排在审计部，直接剑指技术中心，怎么样，瑟瑟发抖吧？”崔学民看了李牧一眼，笑着问道。
“消息可靠吗？”李牧吃了一惊。
项目建设，自有其非常成熟的一套流程，该流程耗时耗力，非常繁琐，效果肯定是好的，但是并不适合国内企业，尤其是中小型企业。
除非是实力强劲的大型国企，产业链完整丰富，东边不亮西边亮，有亏欠的产品，也有挣钱的产品，而且化工产品，利润极其可观，哪怕一个小车间，一个年产几百吨的小产品，市场好的时候，净利润都能达到几千万甚至上亿。
产业链丰富了，产品多了，肯定是挣钱的，然后能够拿出专项资金搞科研，研发新产品，不计结果的投入，一年投入几千万，三年五年都是常态，上亿的资金说砸就砸进去，一旦产品投入市场，有可能一年不到就能回本！
这就是良性循环！
对中小型企业来讲，讲究快进快出，有预见性，但最多看到一两年，察觉到某种产品会挣钱，马上上项目，急急如律令，从设计到投产，别说一年，半年时间都嫌长！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按流程办事。
但是，不按流程办事，效率是高了，又回到老生常谈的问题，腐败问题，偷工减料问题，层出不穷。
性格决定方法，蒋总这种级别，对上述问题多少都有了解，但是没有亲身经历，了解不深刻，他是一个讲求制度的人，同时钱袋子捂得紧紧的，所以，他看到的，只有不按制度办事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至于效率低下不低下，根本不成问题，人的潜力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盯紧了，要求到了，同样能保质保量的按时完工。
蒋总招这个据说精通项目建设的副总工，还专门安排到审计部，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盯紧技术中心。
如果只是为了规范项目建设流程，不管期间有什么矛盾和争执，总能协商解决，毕竟大家的目的某种程度上还是相通的。
但是，李牧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他预感到，接下来的工作会非常难干，因为蒋总有了一个标杆，这个标杆的最大作用，就是不管什么时候，想否定你就能否定你！
“当然可靠！任命都下了，潘勇，原淄博基农化学有限公司的副总工！”
“生产农药的？”李牧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听说过？”
“猜的，基农嘛，不过跟我们也不搭边啊？”
“搭边不搭边的重要吗？江总这些事都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有什么用？人都来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呗，打归打，闹归闹，日子总要过下去，只要打不散，慢慢就能找到和平共处的那个点！”李牧倒是很看得开。
“是！但就怕搞来搞去的就把公司搞垮了！”
“我觉得刘总出山了，由他把控全局，问题应该不大！再说蒋总又不傻，他的纠错能力要比我们强太多了，制度不合理，矛盾就会慢慢累积，他会慢慢妥协的~~”
“反正现在滨海那边的工作已经达到寸步难行的地步，要减员增效，要保证工期还得完全按照制度来，要少花钱多办事，不管是施工队还是供货商，只要最便宜的，最要命的是，这些施工队和供货商都能跟蒋总说上话，天天有告状的，这边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蒋总马上就知道，一个电话打过来质问，很多时候孙天明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而且，你想想，这些施工队或者供货商都是些什么人，添油加醋无中生有，搞的孙天明想死的心都有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孙天明可以的，因为他能忍！你觉得换个真正有能力的人，能在蒋总手底下干多久？”
“唉，我觉得你还真是幸运！眼看就要乱套，你跑到天高皇帝远的江苏海华！想怎么干怎么干！江总不告诉你这些事，我估计一方面是想保护你，另一方面是想让你心无旁骛，据说现在咱公司能不能翻身，就看海华什么时候开车，只要那两种产品一上市，马上就有了跟金邦掰手腕的能力！”崔学民羡慕道。
羡慕归羡慕，他很清楚，海华改造，还真就得李牧去干，有能力，有闯劲，有拼劲！
“也没你想的那么自由自在，蒋总也是各种控制，安插眼线，不然你以为左奎山干嘛的？”李牧苦笑着说道。
“不是刘总亲自负责海华改造的事儿吗？只要有老家伙坐镇，乱不了套！”崔学民笃定道，看来，刘总出山，确实像定海神针一样，给公司这些中高层带来了一定的信心。
不管蒋总承认不承认，这就是能力和格局上的差距！
来到昌乐电缆厂，李牧索性直接装作崔学民的司机，跟在众人后面，百无聊赖的在厂房内转了一圈，正好接到李泽锋的电话，趁机走了出来。
“哥，你回来了？”电话一接通，泽锋问道。
“嗯，回来了，就待一天，明天接着走，就没告诉你们，你怎么知道的？”
“正好给我嫂子打电话，嫂子告诉我的，问我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有空就回来呗~~”
“今天正好没活儿，好像省里有个什么部门巡回检查，正好转到这边来了，整个开发区如临大敌，所有施工都给停了，你在家吗，我接着回去，咱去看看新房吧！”
“我现在在昌乐呢，回去还得一个多小时，你先回家等我！对了，你女朋友有空吗？要不要带回来一起吃个饭？”
“她上班呢！哥，哪有你催这么急的，我们才谈了不到三个月！”李泽锋不乐意道。
“我就是问问，行，你先回家等着吧！你有钥匙吗，不行去找你嫂子要！”李牧有些理亏，当下转移了话题。
“有！你什么时候往回走给我打电话吧，我回去待着也没意思~~”
挂断电话，崔学民正好跟一群人从车间出来，看样子，正准备去办公室坐坐。
李牧拉开车门，直接进车里等着，这个供货商已经定下，该打点的已经打点好，这一次只是例行公事，所以不会耽误很久。
果然，二十几分钟后，众人寒暄着将崔学民送了出来。
李牧发动汽车，缓缓开过去，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手里拎着两个手提袋，拉开后车门就要往里放。
可能是前期打点的比较好，崔学民有些不好意思再伸手，连忙拦住这个人，推辞道：“黄总，你别这么客气，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
“崔总，您这就误会了，这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我们昌乐的土特产，真的是土特产，不值钱，就是一个银质的小杯子，制作很精美！”黄总笑着说道。
“黄总，您可真会开玩笑！”崔学民乐了。
“哈哈，不是开玩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昌乐最不缺的，就是宝石和银子！”黄总哈哈笑道。
李牧一听也乐了，这话没毛病，看不出来这个谢顶的黄总，还这么幽默风趣，谁都知道昌乐盛产宝石，而且还有几个银矿，这两样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土特产。
不过，如果只是一个银质的杯子的话，成本价也就几百块钱，当礼品赠送，确实挺合适的。
“哈哈，行，那我就收下了！”崔学民一听，没有再推辞。
两人开车离开，崔学民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包装盒子非常精美的杯子，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保温杯，粉红色，非常漂亮！
崔学民拧开杯子，杯子内胆是银质的，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崔学民念道：“TSX足银999.9，40±2克！也就三百多块钱！”
“有这么便宜吗？”李牧惊讶道。
“我说的是成本价，商场卖的话，肯定翻翻！”崔学民边说边打开另外一个手提袋，掏出来一看，说道：“这个黄总还真讲究，你一个司机还给你送了一个！”
“没准都是给你的呢！”
“我不要，都给你吧！”
“给我干嘛，嫂子拿着用多合适？”
“她才不稀罕呢，家里有的是杯子，各种各样的，都是学生家长送的！你拿着吧，给路小西一个，给相好一个！”崔学民的老婆是老师，这年头，老师最吃香，一家一个孩子，都跟宝贝疙瘩一样，唯恐老师对自己孩子照顾不周，所以争先恐后的送礼请吃饭，止都止不住。
“别顺着嘴瞎说！”李牧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我前几天看到于凤娇了，没想到混的这么好，开着小车，出落的也更加漂亮了！她还是一个人吧？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崔学民贼兮兮的问道。
“有联系，但是我们只是朋友关系！”李牧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跟我说实话，一点儿不心动？一点儿不遗憾？”崔学民一心一意想套李牧的话。
“有什么遗憾的？人就得克制欲望和贪念，不能想着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据为己有，真要打开欲望的魔盒，再有十个于凤娇也不会满足的！”
崔学民啧啧出声，阴阳怪气。
“有路小西我已经非常满足，我们是能恩爱过一辈的！”李牧继续说道。
“行了行了，就跟谁没事儿就离婚玩一样，我只不过试探试探你，看你上纲上线一本正经的！我给于凤娇介绍个对象，你不介意吧？”
“正经人吗？”李牧扭头问道。
“正经不正经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牧不说话，瞪眼看着崔学民。
“开玩笑呢，我介绍的还能不正经吗，跟我媳妇儿一个学校的，英语老师，研究生，条件挺不错，三十三了还没对象！”
“那行，挺好的，介绍呗！”李牧说道。
“行，改天我跟她聊聊！打算再买套房子！少不了还得找她！”
“你不是有三套了？买这么多房子干嘛？”李牧不解道。
“一套小公寓，那个不算数，我现在住的这个太小了，才八十多平，打算搬到新房子去住，这个空出来给我爸妈！老头老太太都退休了，让他们来潍坊住，然后他们出钱，非要再给买一套！你说我能不要吗？”
崔学民直接将李牧送到小区门口，不由分说将两个杯子都塞给他，然后扬长而去。
李牧来到楼下，看到伊兰特停在楼前，知道泽锋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