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正坐在书案前，他的面前放着一顶进德冠，那是上朝时才会戴的官帽，房遗直弓腰扶在案上，左胳膊自然下垂，右臂撑着书案，右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进德冠，若有所思，就连房玄龄进门都没发现，仍旧全神贯注的盯着帽子。
见到房遗直如此模样，房玄龄便知道儿子没受伤，回身摆了摆手，让下人们离远些，这才慢慢走进书房。
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缓步慢行，高抬脚轻落地，唯恐脚步声惊扰了房遗直，走了几步，房玄龄才看清，那垂下的左臂整个手腕被厚厚的一层布包上了，从左臂的粗细形状看，显然是上了木板固定，看来是手腕受了伤，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药膏的味道。
而房遗直呢，完全没有注意到父亲已经进了房间，仍旧直勾勾木呆呆的看着进德冠。
直到房玄龄走到书案近前，身体挡住了阳光，在书案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将进德冠完全笼罩，房遗直这才反应过来，缓慢的抬头看了眼父亲，没起身也没说话。
房玄龄仔细观察房遗直的脸，表情木讷，眼中无神，在受了严重的刺激后，这倒也没什么，所以房玄龄并不着急，只淡淡的问了句：“能知道是什么人动手吗？”
房遗直的目光再次移回到进德冠上，没有回答，沉默了半天才缓缓的开口：“父亲，我这是为了什么？”他的语气颓废、乏力、暮气沉沉。
房玄龄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儿子从小长在富贵煊赫之家，没经过沙场喋血，没见过乱世纷争，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经历生死考验，面对如此巨大的冲击，心里难免生出些离经厌世的念头。
房玄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过了半晌才意味深长的答道：“不要如此消沉，这一番劫难磋磨，对你未必不是好事。”
“我这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明白。”房遗直依旧看着进德冠，有气无力的问道。
房玄龄突然火了，猛的一拍书案，他这一下用了十二成的力，书案上的镇纸砚台都齐刷刷战栗颤抖，就连进德冠也是浑身一颤，差点倒在书案上。
房遗直更是吓的坐直了身子，只是这一动，牵动了手腕的伤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但这并不影响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父亲，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见到父亲发如此大的火了。
房玄龄大喝一声：“你这点遭遇算什么？还为了什么，不就是一个刺客吗？一个鸡鸣狗盗之辈，看给你吓的，亏你还是堂堂凌云台的右将军，四品高官，就这点胆量，我看你是怂包软蛋一个，当年我跟随大军血战中原，亲身经历的大战有多少，尸山血海都见惯了，死伤数万，血流成河，也没你熊包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