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润的脸上尽是惊讶，坐在他对面的郎君却是一脸的淡定。
小炉子上的煮着的茶水沸腾起来，谢安稳稳的提起茶壶来，为他同庾润二人面前的杯子上都斟满茶水，白色的雾气升腾起来，衬托得他越发的俊逸疏离，不染烟火。
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口气，而后缓缓的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在他的嘴里弥漫开来，他似乎是满意般的点点头。
就在庾润就要没有耐心之时，只听得谢安轻笑一声，道：“若是动心了，又如何？”
“如何？”庾润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她的身份，跟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安却道：“虽然是身份差些……不过若是她想要一个名分，便让她做一个妾室又何妨？”
他说话的语气寻常，却又是把庾润给惊住了，忍不住又问道：“那……那子嗣呢？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被迫一生无子吧？若是李妧想要子嗣，你又当如何？”
倒不是他大惊小怪的，而是李妧同谢安的身份差距，实在犹如云泥之别。
谢家的规矩大，哪怕是做个妾室，也要身家清白，一般的人想要做谢家的妾，还真没有这个资格！
而这李妧，先不提她的父族如何，光是她的母亲是个鲜卑人这点，就绝不可能入了谢家的眼！
便是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因此在听到谢安竟然愿意给李妧一个名分的时候，庾润才那样的吃惊。
另外，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最是注重血脉的传承。可李妧的身上，流了一半鲜卑人的血，她若是同谢安在一起，别说是给名分，只怕是连孕育谢安的子嗣，都是奢望！
谢家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家出现一个有鲜卑人血统的后代？
可若是李妧想要一个子嗣，那谢安又要如何呢？
庾润不想看自己的好友做出一时冲动的决定，因而才有了子嗣这一问，以期打消谢安的这个念头。
谁知道，谢安闻言，倒真是难得的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也不过才一瞬，皱着的眉头又舒展起来，淡淡的道：“若是她想要，那也给她。”
他不仅仅是要给她名分，而且还要给她帮他孕育子嗣的权利！
庾润看向谢安的眼神有些复杂，即便是以谢安的地位，要让谢家接受李妧、接受她生的孩子，仍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只怕，到时候她们会为家族所不容……你可曾想过，你同李妧生下来的孩子，不被家族所接受，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又是多残酷的事情。”
谢安却淡定又从容的道：“我会护着她们的。若是不行，我就带着他们归隐山林，闲云野鹤，也甚是得趣。”
“你就放下谢家那一大摊子的事儿不管了？再说，朝廷几次想要召你入朝为官，你……”
“谢家也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许多优秀的子弟。而功名利禄，亦不是我所求，这朝堂之中，肮脏腐朽，不是一个谢安石能改变的。与其陷入污泥中挣扎，不如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
庾润见他这般的恣意洒脱，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叹息。自己当初不就是被他这样的风度气节所折服么？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
“不过才与那李氏阿妧见过几面，怎么你就这样钟情于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纵然她是绝色，可我却不信你谢安石是个只看脸的好色之徒。”
谁知谢安却挑了挑眉，少有的露出调侃之色道：“你怎知我就不是真的看上她颜色好呢？毕竟这样的绝色，天下间有几个？”
庾润想要反驳，可是仔细想一想，还真没有几个！他脸色就有些讪讪的，似乎是不愿意承认，又偏偏反驳不了的模样：“你说的不错。”
想想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接着道：“可若是这样，收在身边不就行了，何必为难自己给她名分，又给她孩子？你这明明就是动了真心了。我不大明白，她的确是有倾城之色，亦是有些才气……可这便值得你为她做这么多？”
谢安这次却没有立马回答，倒不是不想，而是他自己也有些迷茫了。
原本回应庾润那些话，好似是逗庾润的成分比较大。可是这会儿要叫他说‘李妧并不值得这些’，他又觉得有些违心。
一时间，竟然是哽住了，也让他真的开始琢磨起来自己为何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