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特眼神愤恨地扫向人群，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唐邯青的身上。
都怪这小子！都怪这个马虎的小子算错了自己的数据！
早知道他就找一个数学家了，比如那个杜德教授，他可以再跟杜德教授合作一次。哪怕需要加上杜德教授的名字，那也比现在什么都捞不到来得好！
他偏头看向布里欧恩。
布里欧恩身边现在围着斯塔星公司的老总查理、赫克利斯大学的董事，还有各科技公司和各高校的董事……
天啊！他都能想象到，布里欧恩的实验室将因此获得无数的研究经费。
他气得两眼发黑，差点当场晕倒。
他恨恨瞪了一眼唐邯青，回去就把这小子开除。
他又瞪了一眼布里欧恩。以后，布里欧恩的所有研究他都要抢过来，不管大小，一个都不放过。
另一边，布里欧恩教授已经被簇拥着站上了演讲台。
布里欧恩教授仍旧低着头，手上的指尖陀螺转得更快了。对他来说，当众发言比做科研还要难。要在以前，他压根就不会站到台上来，但……
他眼角扫向唐邯青。
唐邯青抬头回望向布里欧恩教授，递去一个鼓励的目光。
布里欧恩教授因为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科研当中，对于情绪的感知比一般人慢一点，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人类的该有的感情他全都有，比如感谢、比如责任、比如愤怒……
唐邯青帮他计算，帮他发现电脑里的监控系统，还……还送了他一个指尖陀螺。布里欧恩知道，他应该感谢这位青年，他应该帮助这位青年。
还有……还有好几位和他和唐邯青有同样经历的青年。
休伯特这样的剽窃者不应该再继续当教授……
迟到的责任感和愤怒终于上线，布里欧恩教授缓缓开口：
“我的第一篇论文就是关于粒子物理方向的，之后我研究了数个轻子—夸克量级的粒子，从重量、带电性到运功轨迹……”
布里欧恩教授的声音很小，跟平时的絮絮叨叨没两样。
商人们甚至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在场的物理学家们倒是知道，布里欧恩这是在介绍在自己的从推翻标准模型到建立新模型的思路。
但，不管听不听得懂，所有人都很专注地听着。
因为，结果公布后，布里欧恩教授已经毋庸置疑地成为了粒子物理的新一代领头人。
或许，还即将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
这样超然的学术地位，足以让所有人认真听他讲话。
布里欧恩：“……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感受到标准摸星是错的，所以我建立了这个新的模型。”
布里欧恩果然在介绍自己的研究思路，十分清晰。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只除了休伯特。
没有抢到研究成果，休伯特现在看到台上的布里欧恩只觉得怒火中烧。
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这个怪胎口齿不清，只会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碎碎念，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听的，他学生时代就听够了。
哦，要不是为了那篇合著的论文，他学生时代都不会愿意听他碎碎念。
休伯特起身去找组织会议的总编，准备随便找个理由先行离开。
就在这个时，台上的布里欧恩突然念了他的名字。
“休伯特……”
休伯特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地看向演讲台。虽然不知道这个怪胎准备说什么，但他还是努力保持一幅绅士的样子。
布里欧恩：“休伯特，你的研究思路呢？”
所有人转头，看向休伯特。
是的，布里欧恩教授已经详细介绍了自己的研究思路，休伯特教授也应该说一下吧，虽然休伯特教授算错了数据。
这在所有人看来是一件理所应当，而且非常大度、尊重对手的行为。虽然这项研究现在已经属于布里欧恩教授了，但他仍愿意给对手一个站在演讲台分享思路的机会。
一直以来，休伯特都很享受站在人群中央的感觉，但此刻，看着从四面八方朝他投来的目光，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慌。
他的思路？
他的思路就是偷听、监视、剽窃别人的科研成果。
当然，他不可能这么说。
如果在以前，他完全可以不回答布里欧恩的问题。但现在不一样了，布里欧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教授，而是粒子物理的领头人。
在实验结果宣布之后，布里欧恩的地位就已经超过了他，远远超过了他。
思路、思路、思路……他得现想一个思路！
休伯特憋到无法呼吸，急到额头冒汗。
终于，他拿出他那招牌式的和蔼笑容，说：
“很高兴布里欧恩教授愿意给我这个分享的机会。让我想想……哦，那天阳光很好，我走在赫克利斯大学的花园里，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赫克利斯大学有一片美丽的花园。我在花园里看到了一朵矢车菊，拥有着非常美丽的11多花瓣。”
“就是这朵美丽的矢车菊给了我灵感，让我想要建立一个新的模型，一个完美的11边形的模型。但很可惜，我错了。”
多么诗意的故事。休伯特在自传里写过类似的故事。比如，他看着蜜蜂围绕他打转于是有了某项科研灵感。
当然，他的这些故事也是剽窃来的。来源是砸中牛顿的那颗苹果。
不过，这种诗意的故事出现在名人自传书可以增加销量，但出现在学术会议上……就有些敷衍了。
大家想要听的是布里欧恩教授那样清晰、明确、线性的思路分享。
会议现场开始有人皱眉，尤其是物理学的大佬们。
休伯特一定是在社交场上浸淫太久，才会丢了科研人的真诚，变得如此油腻。
刚刚，还有人为休伯特感到可惜，他因为一组数据，与这项跨世纪的研究失之交臂。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休伯特这样油嘴滑舌的人，科研失败是必然的。
布里欧恩教授碎碎念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没有思路，因为你的想法是通过剽窃得到的，你剽窃了我的想法。不仅仅是我，你还剽窃了其他人的想法……”
布里欧恩教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已经揉皱的纸，说：“你剽窃的对象有，唐邯青、罗伊、诺克……”
布里欧恩对着纸张报出一串人名。
唐邯青终于起身，走上演讲台。
同时，还有很多人从会场中站起，走上了演讲台，他们就是纸条上写着的人名，全都曾经是休伯特教授的学生。
这段时间，从通过论坛贴偷偷给他发私信的人开始，唐邯青一个接着一个，联系到了休伯特教授的每一位学生。
他，博士在读6年，未毕业；
罗伊，博士第三年被学校开除；
诺克博士第四年转去了数学专业；
……
他们看起来一个一个都是学术混子，毫无地位，没人会相信他们的话。
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布里欧恩教授呢？
一个最新的粒子物理领头人，一个未来的诺贝物理学奖获得者。
所有人看向舞台，虽然震惊、虽然不敢相信，但由于这是布里欧恩教授说出的话，他们愿意听一听他们的说法，看一看他们是否有证据。
唐邯青上台后，布里欧恩教授如释重负，不爱与人交流的他悄悄退到了一边。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么多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还好，唐邯青说过，接下来的事情会由他来处理。
休伯特看着一个个走上演讲台上的人，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
如果知道后面还有这么多事，休伯特想，实验结果公布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晕倒的。
至少闭上眼睛，他就不用清醒着面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