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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快要燃尽,我靠在船舷上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望向湄南河尽头那灯火辉煌得像在被烈焰焚烧的港口,不由笑了起来。
我就要回到薄家了。
对于我这将死之人,这趟任务不得不说是老天爷送我的临终礼物。
钱对我来说已没多大用处,我只关心,我能不能趁着这个需要假扮家仆潜伏在薄家的机会,宰了薄隆昌,又能不能再看一眼...薄翊川。
游船的速度缓慢下来,兴许是靠近了河岸附近哪户有钱人家的香料种植园,空气中那南洋特有的肉豆蔻、胡椒与丁香的气息愈发浓郁,像织成了一个看不见的梦魇,织成了那个已经离我很远,又仿佛是附骨之蛆,挥之不去的,薄氏庄园。
我逃离那儿,已经十年了。
还记得十五年前阿爸嫁进薄家做男妾时,薄隆昌的正妻——薄翊川的阿妈还尸骨未寒,那天贡邦铃鼓敲得震天响,我随着薄家的家仆们跟在阿爸的花轿后,战战兢兢踏入薄家高耸的雕花铁门,穿着娘惹*新娘服饰的阿爸下轿时,“砰”的一声,一道火光掠过我的耳际,刹那间,耳鸣声盖过了婚礼的铃鼓,热流自我的耳缘淌入领口,惊叫声此起彼伏在周围炸开:
“是大少!是大少开枪!”
“胡闹,快,叫人去上面拦着翊川!”
我那时抬起头去,就望见了薄家犹如宫殿般的靛蓝色宅邸顶层,一抹擎着猎枪的少年身影。
那双漆黑的眼眸居高临下,就像踞于高天的神子看见了地上妄图钻进神宫里的恶心虫豸。
从一开始,薄翊川就厌憎我这男妾之子,毋庸置疑。
所以踏进薄家的最初,我其实怕极了他。
那一枪令我的右耳耳鸣了整整一个月,几乎聋掉,我毫不怀疑当时他是想杀了我的阿爸,只不过错打伤了我。
事后薄翊川被家法伺候,罚跪在祠堂里三天三夜。
可他是长子,又没真闹出人命来——即便闹出人命来,我阿爸不过是个男妾,一个唱粤剧的戏子,而我这个男妾之子便更不值一提,他也不会受什么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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