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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年幼,却并不傻,西苑内盘踞着巨大的恶兽,西苑外危机四伏,薄翊川虽然浇了我一壶水,却并没有真的伤害我,还把我送回了西苑,相比徘徊在西苑一整夜,跟着他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我又渴又饿又困,一阵阵犯晕,从小练就的本领驱使着我开口,讨好喊他“哥哥”,期望他能给我衣服和食物,收留我过夜。
而我这声“哥哥”一出口,薄翊川的神色便是一怔。
他蹙眉盯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黑瞳里映着我的影子,却仿佛不在看我,而是穿透我看见了另一个人,眼圈竟渐渐红了。
而当夜,我便知道了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是在几近昏迷的我最终被薄翊川背回了他所居的东苑后,被派来照顾我的老菲佣兰姆姨在为我洗澡更衣时多嘴提到的事——原来薄翊川曾有一个同母所出的弟弟,叫做薄翊泽,溺水夭折时,就与我差不多大。想来这也就是他开口救我的缘由。
这句话似一粒种子,在我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却十分合身的旧衣,蜷缩在同样不属于自己的床上入睡时,令我昏昏沉沉发了场梦。
梦里,我成了薄家前呼后拥的小少爷,牵着阿爸的手昂首挺胸地走进薄家祠堂,而薄隆昌已经变成了摆在案上的一块牌位。我命令仆从将那牌位摘下来,蹦蹦跳跳着踩得稀碎。
可没容我踩过瘾,我便听见一声闷哼,接着脚踝便是一紧,被一只从牌位里伸出来的鬼手猝然攥住了。
我大叫着惊醒过来,一睁眼,便透过床缦的缝隙,撞上了一双冷戾的黑眸:“你乱踹什么?”
垂眸一扫,我的一只脚正蹬在薄翊川的腹上,脚踝被他扣在手里——显然我刚才在梦里踩得过瘾的,并不是薄隆昌的牌位,而是薄家长子的肚子。
“哎哟,知惑少爷可能正长身体呢。”兰姆姨却还不识趣的插嘴,被薄翊川扫了一眼,就像卡了壳的收音机没了声,低着头退了出去,卧房里只剩了我和薄翊川两个人。
我不知所措地仰脸看他,僵坐着,不敢动弹。
他松开扣着我脚踝的手,低头审视我——穿着他亲弟弟的衣服,坐在他亲弟弟的床上的我。这不是我该享受的待遇,我惴惴不安,不由得害怕他会后悔昨夜对我动了恻隐之心,拿出一把猎枪来将我当场打死。我抱住双腿蜷缩起来往床缦深处缩了缩,恨不能立刻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掉,却听见他唤我的名字。
“薄,知,惑。你也配姓薄?”
他低声喃喃,像咬牙自语,不像是在和我说话。我本来也不愿姓薄,我姓苏,苏知惑,可比薄知惑可要好听多了。但我不敢回应,从臂弯缝隙里看他,他却忽地掀起了床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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