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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破出鱼肚白,隐匿于漫长寒夜里的京城在沉眠中转醒。
晨雀初啼,飞停在铁窗棂上,一束天光穿进牢房,映照的白色瓷瓶刺目,却照不到悬梁上的人分毫。
朝中议论纷纷,此前御史台弹劾宋章,多年来与先二皇子逆党余孽暗中勾结,呈上几封往来联系的书信,经比对确实为宋章字迹。
信中言,彼时先帝属意二皇子继位,今皇并非天命所向圣意所归,当初二皇子率兵直指京城是为勤王,却被污蔑为叛党,丧命亭山,章痛心疾首,对今政不满久矣,愿为残军耳目,举先二皇子之子丰王为尊,以明视听。
众人先是犹疑,先皇逝世后,确实有流传出对皇位人选的质疑,但都被昭告天下的传位遗旨不攻自破,这等不入耳的风声还拿到现在来说事,如此大逆之言,也难怪陛下震怒将人关进诏狱。
然后是觉得可笑,世人皆知丰王生下来就有痴傻之症,智如七岁小儿,如今与二皇妃偏居洪郡,母子安分守己以求保命,怎么会糊涂到和叛党再扯上关系,那宋章背后定有其他不可言说的缘由。
可是现在,宋章这个嫌犯却死了,自缢而亡。
没人知道一个受过膑刑的人是怎么把自己吊死的,比起这个,他们更在意的是其中有文章可做。
往日与宰相不对付的党派出列奏,宋章此举是为以死明志,自证清白,又细数宋章在任期间所做功绩,大呼大燕痛失一位明吏,是御史失察之过,以子虚乌有的罪名逼死人。
宰相一派则称宋章是因不堪受刑,畏罪自杀。此番言论,被刑部赵侍郎于朝堂上不顾御前失仪,大怒公然痛斥。
宋章是否有罪,一通群辩下来也未有定论。最后,燕帝将那位发起弹劾的御史大夫,以不察之罪降职,朝堂的口舌之争才在帝王的威压中安静下来。
叶诠不急不缓开口道:“虽说疑罪从无,但事关逆党,恐动摇国之根基,即便现在嫌犯死了,也应将宋章以谋逆罪定夺,悬尸于城外三日,震慑余孽,以儆效尤。”
赵方觉恨不得当场揭露叶诠的狼子野心,强压着没冲上去动手,“叶相这话何意?!宋刺史于宛州治民有功,生前还未定罪的事,死后竟要曝尸于众!如此惨无人道之举,是要寒了百姓和各州治理官员的心吗!!”
叶诠反道:“赵侍郎今日几番无礼,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么?逆党案本就事关重大,朝政该讲的不是人情,是理法,大殿之上赵侍郎最好收起你的同窗旧谊。”
盖下对陛下无礼帽子,一众官员都不再出言,选择明哲保身,人群中却响起一声轻嗤,叶诠朝声音源头看去,眯了眯眼,“卫国公何故发笑?”
卫国公徐晖也是磊落,看他一眼道:“本侯笑镇抚司办事死板不通人情,叶相如此看重理法,他们也不知替相爷的近亲下属,多置办几间诏狱的空房。”
竟是当众暗讽叶诠私下包庇近亲恶行,卖官鬻爵之事。
叶诠浸淫官场多年,此时只是面色微沉下来,叶孚脸上却已经很难看了,心中暗骂卫国公仗着两朝挂帅,军功显赫,狂妄到和父亲当堂呛声。
徐晖丝毫不怕得罪人一样,朝上面拱手道:“陛下,人虽死了,但其家眷仍在,宋章在宛州任职多年,若与逆党有通信,他妻儿就算没有参与,也可能知情一二,臣认为,不妨将二人来带审讯一番,或有蛛丝马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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