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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你怎么慌慌张张的?不是进宫去了么?”顾清晏才起了不久,跟着几个姐姐布置年宴玩,便见着李明珠慌慌张张进门来——李府没得马车,惯来是租的车行的车,他昨日入宫几个时辰未归,马车自然是没等他,他是坐宫车回来的。
“我……我没事……”他犹自惊魂未定,脚步还有几分踉跄,跌跌撞撞往正院走。昨夜里半夜出栖梧宫,迎面撞上车驾还以为是哪位后宫公子受召,可那、那车帘半撩开,里头说话的声音分明是……分明是王琅!王琅是先帝侍君,虽有风闻他本是今上求娶的侧君,但名分已定,他如今再夜访皇帝毫无疑问便是……李明珠不敢再想,他正面撞上皇帝与先帝侍君幽会,还不知后头如何处置。
他走了几步,忽而又想起来似的,回头道:“今日除夕,我们去天香楼买一桌席面,也不知定不定得到,娘子们辛苦半年,总该用些好的。”
“那怕是难呢,”如蓝笑道,“往常陛下年节下想吃点天香楼的吃食也未必能买着,往往令法兰切斯卡大人排上好几个时辰才能有。奴等在府上备了些菜肉,便做些家常吃食吧。”自从收养了顾清晏,李明珠府上也雇了两个帮厨小厮,平日里只在饭点帮厨些许,只是这两日年节也回家去了,今日年宴倒须府上人自己筹备。
“你这妮子,何曾下过厨。”长宜瞋了如蓝一眼,“昨日宫里来人说了,今日陛下赐饭,命咱们随娘子入宫去吃年宴,大人也一并更衣了晚间入宴去——咦,大人怎换了身衣裳?晚间入宫去没得公服可怎么是好?”
“昨日在栖梧宫里不慎打翻了茶杯,这件衣裳是燕王殿下借的。”李明珠敛容道,只是公服却没得替换,若真要入宫也不合礼数。
“既是在陛下处换的衣裳,想来陛下也不会追究,”长宜温声道,“大人只管这一身原样入宫便是,想来大人的公服陛下已叫拿去浆洗了,年后回官衙前便能送回来。”
“是,若能如此是最好不过了,”李明珠叹了口气,“只是我未曾备下替换公服,只怕是得紧着买一身备用。”也不知那点微薄存银够不够。公服要求赤色纱罗,衣料并裁缝又是数两银。今年因雇了两个帮厨并顾清晏的衣食住行已是多了好些开销,这下再做公服只怕存银要见底。
“大人,依奴愚见……”如蓝悄悄压低了声音,“您怕是不必备这公服。”小妮子神神秘秘笑起来,“您瞧瞧您的乌纱帽可在哪呢?”
李明珠这下如遭雷劈——他的幞头还在宫中!今早生怕再撞上王琅与皇帝,他几乎是逃出了宫来,自然是连幞头也忘了。他怔在原地,瞪着眼愣神了半晌,才听见如蓝接着道:“陛下既未差人送来幞头,想必另有安排呢。”
能有什么安排,莫不是革职?
“大人何事如此惊慌?奴是要恭喜大人呀,只怕陛下要给大人升官呢,大人再升可就是紫袍贵人了,瞧您现在这身紫衣裳,不正好是个吉兆?”如蓝笑嘻嘻的,却反被长宜打了一下:“没大没小的妮子,就是欠管教,这等事也是你能议论的?这要是还在宫里你有几个脑袋能掉?”
“这不是不在宫里嘛,姑姑好人,别说与陛下听呀。”如蓝冲顾清晏扮了个鬼脸,惹得顾清晏咯咯直笑。
“是,是,”李明珠恍然回过神来,“娘子切莫妄议……陛下圣断不好揣测……我晚间随顾娘子入宫去再求见陛下吧……”也不知这一见皇帝还要不要他活命,她定早知晓他私情,不过假作不知,先以立后事触怒了她,如今又当面撞破她与王琅,万一她心生介怀……李明珠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须入宫往见一面才是。
既是为取回幞头,也须得……也须得再与她商议些许。李明珠忽而笑起来,今日除夕,他怎还想着公事,该是庆贺年节才是。昨日还听如意提起宫中也早早备下了小宴,想来皇帝今日也不愿听那些繁杂琐碎。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又另叫上小厮出门租马车去。
除夕宫宴是宫里小聚,惯常只有近支宗室并侍君,顾清晏教皇帝拎去身边坐了,李明珠便没得合适席位,只得与侍君列于一席。
“我记得你。”阿斯兰浑身不自在,过了半晌才挤出来一句,“去年从宫外回来,是你来车上上奏。”
“是,公子记得是。”李明珠也如坐针毡,这殿里没得给外朝臣的位子,是皇帝另指了下首的位子与他,连阿斯兰也只得排在他下手,“臣曾与公子同车。”
阿斯兰也是同样没话找话:“……我看到皇帝在看你的折子,今天早上,写的是赋役。”阿斯兰顿了一拍,他忽而记起去年这时候她随手拿的也是这个人的折子,总是这个人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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