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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阁楼——下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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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并不大,但建筑密集,房屋之间最宽的间距也不到一米。

我沿着瓦屋向着阁楼交错前行,并不觉得十分费力,只是随着夜幕降临,空气中夜来香的味道浓得让人有些反胃。

大概花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我便已经到达阁楼下方楼层边缘的围墙。

其实原本可以直接攀爬到阁楼上,但既然来都来了,我想看看它的主体建筑是个什么模样。

很多时候探索欲总会战胜恐惧,带来一种莫名的快感。

临近午夜。

我蹲在差不多有两尺厚的土墙墙头,电子腕表如果不打开表盘里的照明灯,已经看不清数字了。

除了夜色浓重,沿着围墙肆意生长的三角梅几乎覆盖住了整个墙头,把月光也遮挡住了。

我拨开墙头的植物,观察了一下荒草丛生的庭院。

与老莫的院子不同,这个宅邸显然大得多。

虽然荒废已久,但是偌大的一个场地里还能看到石桌座椅,池塘假山。

院子的东面,是一栋黑色的大宅,标准的土木结构,屋檐椽梁感觉用的都是很好的木料,只是门窗的格栅黑漆麻乌,死气沉沉。

我估量了一下围墙的高度,大概三米左右,底下还有一层经年累月枯死倒伏的干草,于是调整了一下身姿,直接往院子里跳了下去。

“咚!”我落到地上时,足底传出的竟然不是落在枯草上的闷响。

当我看到脚下光滑的青石地砖时,眼前一晃,竟然可以看清整个院子就像刚刚打扫过一样,没有半根杂草,就连一个长满苔藓的鱼塘也蓄了半池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半尺来长的鲤鱼在塘底缓慢游动。

而那间黑色的大宅,不知道什么时候正门洞开。

只是堂屋里仍然一片黑暗,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看着眼前突然变化的场景,我整个人像是遭受了电击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四肢麻木,如同不是自己的。

喉咙里也像塞了一团浸湿了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民间传说中有种叫做“鬼迷眼”的说法,鬼魂能干扰人的脑神经和视神经,让你看见或是看不见一些东西。

当一个人碰上鬼迷眼时,通常预示着处境很危险。

夜风中浓郁的夜来香味道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檀香混合着草纸焚烧的怪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耳鼓里传来沉闷急促的心跳声时,我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四肢的麻木感也消退了大半。

当我挪动脚步向着宅楼的正门探查过去时,看到敞开的宅楼大门里,摆放着一张槐木八仙桌,桌上摆着几套陶瓷碗碟,筷子整齐的放在碗上,但是椅子上空无一人。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穿着对襟绸衫的一男一女,还有两个面色粉白的小孩,其中一个扎着发髻,一个戴着一顶小小的地主帽,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年纪,集体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围坐在桌旁。

我不知道我的大脑里为什么突然会出现这些东西。

空气中檀香混合着烧纸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而当我慢慢靠近宅楼堂屋时,更多添了一股腐败潮湿的味道。

我记得小的时候,家里有位老人,清朝时期出生,快一百岁,地方称作“阿祖”。

在一众重孙里,阿祖格外心疼我,子女儿孙给她孝敬的糖果,也总是要藏了给我。

阿祖住在一间老屋里,屋里的陈设都是满清时继承下来的老物件。

我每次到阿祖的老屋里找糖吃,都会闻到那些沉重的木制桌椅床凳,散发出一种陈旧而腐败的气息,年代久远得如同褪色的老照片,瞬间就能把人拉回另一个朝代,时间变得恍惚飘摇。

我非常敬重我的阿祖,可我非常不喜欢这种缺乏鲜活,毫无生机的气息。

但我必须穿过大宅的堂屋,沿着堂屋角落的木梯上到阁楼。

虽然怕的要死,但我仍然想看到所有事物的本质和真相,犹如抽丝剥茧,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内心的恐惧和偏执真是一种奇妙的对立——面对着场景突变的老宅,堂屋里诡异的八仙桌,翻墙逃跑与登上阁楼的念头几乎同样强烈。

夜浓如墨,一丝环境的声音都没有,甚至连虫鸣都没有,除了我跨进大宅的堂屋时,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糟糕的是我完全停止不了大脑里的画面——一家四口坐在桌旁,集体面无表情,自顾自扒拉饭碗,瓷碗里空空如也,筷子碰到碗盏没有任何声响。

所有人动作都是重复循环的,如同四具纸扎的假人,躯体里被安放了机关一般……

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臆想!

我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向着堂屋的角落移动,楼梯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幽幽暗暗的向着上层延伸。

而上层有什么?

这种感觉真是无比的有趣,身处的环境诡异得让人想赶紧逃离,然而下一个环境或许更加可怕。

对于我而言,是畏惧于黑暗的上层楼,继续留在堂屋自行脑补纸人样的一家四口吃饭的画面,还是赶紧登上楼梯离开?

要到达阁楼,必须再穿过堂屋顶上的一个楼层,我会在楼层看到什么?

从这间宅院的景物突变开始,我就知道一切不太正常了。

但潜意识里似乎这正是我想要的吧~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在梦境里为什么会有触感,水的冰凉,火的灼热,钢铁的硬度,都能感觉得到。

就算梦醒后通过现实世界的校对,你会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模糊虚幻,但至少在梦里你意识不到。

我们在梦境里受伤时甚至还能感觉到疼痛。

这到底是大脑的模拟还是神识的穿越?

或许梦境里我们的魂魄到达了一个科学触及不到的异度空间。

就如同现在的我……

从墙头跳下之后,我看到,感知到的所有景象物件,虽然充斥着诡异,但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

当我摸索着将手掌放在老宅的楼梯上,马上触碰到了一种原木特有的冰凉和坚硬。

伴随着脚下轻微的咯吱声,眼前的黑暗变得影影憧憧,好像有什么东西迎面而来,又好像躲藏在某个角落里伺机而动……

小心翼翼的走了二十来个踏步,当我到达楼梯尽头的一道木门时,那门无风自动,悠悠然打开。

一家四口又端坐在二楼门廊的四把乌漆藤椅上——

穿着对襟绸衫的一男一女,还有两个面色粉白的小孩,其中一个扎着发髻,一个戴着一顶小小的地主帽,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年纪……

脑海里的画面变得越来越真实,很多念头你越抵抗就会变得越强烈,冤魂缠身似的甩都甩不掉,能把人逼疯。

一抹清冷的光亮从门廊外洒进来,幽凉的月光下一家四口粉白的面容似笑非笑,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我。

门廊边一间屋子敞开着门,隐约有种古怪的脂粉香味。

通往阁楼的梯子立在门廊的尽头,倾斜着,大概有十几级踏步,白色的月光随着一阵若有似无哀怨的哭泣声,从屋顶上倾泻下来……

我顺着脚下的木梯,一步步登上顶楼。

空气中除了焚烧草纸的味道,更掺杂了一种从未闻过的脂粉味,这味道无法形容,香气里混杂着古旧腐败,让人闻到之后内心莫名沮丧悲切。

阁楼亮着昏黄的烛光,那些我之前看到窗户上残破的麻纸,现在看起来竟然完整无缺,糊得严严实实。

房门被上了一把黄铜锁,只留了一条缝隙,断断续续的女人哭泣声似乎就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这哭声极为怪异,隐隐现现听不真切,可又一直萦绕耳边,带着苦楚怨恨绝望痛苦一股脑的从耳膜传进大脑,然后直达胃部,翻江倒海,让人有种莫名的恶心和窒息感。

相比之下恐惧感反而还是其次了。

我从跳下墙头之后,整个人从头到脚越来越迟钝,足底似乎垫着一层海绵。

任何情绪可能都有一个临界值,一旦超过了这个数值,感觉就会大幅度降低,进入一种麻木的状态。

这大概属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吧~

又或者是因为我身上该死的好奇心和探索未知的欲望总能战胜恐惧。

就如同高空跳伞或是徒手攀岩一类极限运动,从挑战和突破自我中得到一种欲罢不能的快感。

于是我将脸凑近阁楼的木门,眯起一只眼睛看进去,我记得之前我曾经在不远处观察过内里的景象,尽是一些遍布尘灰的桌椅烛台,东倒西歪的堆砌着。

而我眯着眼睛瞄进去,却发现里边虽然简陋,但并不杂乱,甚至还有一张带帐子的木床,床边扔着一些被撕碎了的靛蓝布条,桌上一盏烛火明暗不定,床上的帐子里似乎有些异动,定睛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那哭声一直没有间断,就像钻进脑袋里的蚊子,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我胸口沉窒感越发强烈,月光照在阁楼边缘的木栏和瓦楞上,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开始就觉得这月色有些异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于是我稍微退后两步,侧了身体,越过阁楼的屋檐望向夜空。

只见一片漫无边际的死黑中央,一轮巨大的像是用白纸裁剪出来的“月亮”,空空荡荡的挂在天幕上,旁边没有半颗星辰。

那“月亮”上也看不到阴影和瘢痕,完全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纯白色。

而那天幕似乎只不过八九楼高,压迫得让人心慌。

还有,从我进入这间老宅开始,就没有半丝风——庭院里没有,这阁楼顶上也没有,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感觉不到……

难道这个空间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知道我到这个鬼地方,是替丁先生来帮老莫叫魂的。

“隔山绕路来,隔河绕桥来,山上山下你莫在,房前屋后你莫留,回你家~回你家~回你家穿衣吃饭……”

唉~这破口诀念着都不好意思,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尽人事,听天命吧~

然而就当我念了大概七八遍的时候,阁楼里突然传出了响动,我凑近窗户看进去,赫然看到一个形似老莫的身影,拼命的在那张木床上挣扎着,想要逃离出来。

但是旁边有一团蓝色的雾气裹挟着他,有两次那个形似老莫的身影都已经奔到门口了,又被拽了回去。

我不敢停下那句口诀,拼了老命的大声重复着念,每念一遍,老莫的身影就能靠近门口几步。

但是当我念了怕有二三十遍时,脚下的木板和柱梁的隼口开始吱呀作响,伴随着震动,瓦楞间瑟瑟的抖落土渣,整间宅子好像都开始倾斜,像是要散开垮掉一般。

而那间阁楼的门窗突然像是被人大力推搡似的啪啪撞击,糊着窗户的麻纸瞬间分崩离析,漫天飞散,像是一些垂死的飞蛾扑扇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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