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家子脚下轻快，竹一没费甚么力气就追上了灯火的速度，近看来，是一个平民装扮的年轻人，提着灯笼在大街小巷里游走，跟了半晌，始终没看出甚么异样。竹一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约定时间将近，他也没有看出甚么端倪来。只得一个闪身，往回奔去。
回到客栈的屋顶与张星舞一合计，她的境况跟自己一样。二人皆沉默不语。竹一轻声道：“咱们，是不是中了赵后雨的打草惊蛇之计了。”
她知道姑孰城里肯定还有赵后雨的后招在等着自己，所以一路东来，张星舞确实都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差池。像今夜这种情况，不止一次了，每次都风声鹤唳开始，再以风平浪静结束。赵后雨，果然名不虚传。
“嗯。但是让他搅得乱了心境还是真中计了。该小心的还是小心为妙，当谨慎的需谨慎。你先休息罢，明早向掌柜的问问话。”
寅时，掌柜的亲自来送饭。顺便交代了一些对接细节。竹一吃着早饭随口和掌柜的抱怨：“杨掌柜，昨宵禁之后，有不少人在街上游荡呢，怎跟我说不能出门？”
杨掌柜听着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他欺骗张星舞呀，这可得了？慌忙笑着答道：“小哥误会啦，您说的是那些提灯笼的巡火人罢，他们可不是闲人瞎游荡。他们是官府雇佣的差役，专门在夜间巡逻，以防走水的。”
“哦？这姑孰城当真防御周详呀，连这都有人管。”
“小哥有所不知，姑孰城几年前起过一场大火，从那后桓公就设了这巡火人一职，倒是再也没出现过走水的时候了。”
两人这才明白昨晚上倒是成了惊弓之鸟了。张星舞抿了抿嘴角，摆了摆手：“杨掌柜，这两日辛苦您了，时辰还早，回去歇着罢。”
“少主言重了。小人惶恐。”作了一揖便出去了。
吃完饭，张星舞给自己和竹一上了妆，拿着杨掌柜给的信物来到城北一所冰铺，负责人看了信物没加以盘问就让两人换了衣衫跟着送冰队伍，一路到了桓府后门。一个穿着比一般奴仆好的年轻人带几个差役，一路上都跟着并带领着他们。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桓府的冰窖。放下挑担，竹一四周观察，与张星舞的眼神碰上时，接收到她给出的信息。
不一会儿，他们又出了冰窖，到了一个凉亭，有些茶水，应该是让这些挑夫休息和领赏钱的地方。果然，发钱的来了。竹一领过钱，想要找个机会溜走的时候，那带路的年轻人却来催促他们离开。
发钱的仆人也觉得异样，但也只是加快了速度，把剩下的工钱发放了。一些在和茶水的挑夫也加快了速度。竹一即使轻功了得，能凭空消失，但那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防范，他只得再次与张星舞眼神接触，无奈跟着大部队原路返回。好几双眼睛盯着十来个人，实在不好行动。
杨掌柜见二人回来，连忙迎了上来，将二人领上二楼客房后，问了些需求，又顺道问了句桓府的情况。张星舞轻轻地摇了摇头。杨掌柜见状，低下头，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不若，今夜，我再夜探桓家。依方才所见，桓宅很大，夜深人静之时，我有把握探个究竟。”张星舞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何心思，竹一只得率先打破沉静，提议道。
她看了看竹一，眼睛里似乎有所顾虑，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于是，竹一不再言语，默默等候。自从进了曹家，竹一似乎从从前那个让人等他说话的人，变成了静候他人言语的人。风水轮流转，竹一总算知道小伍的心路历程了。
“不探了。赵后雨后招未至，桓府虽状况不明，但根据方才的观察，今日似乎戒备更加森严了。这说明，咱们可能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了，他们已然有所防范。你我本身甚么都不清楚，就如同这黑眼瞎子，可又抓住了一根绳子，可以摸索着前行。咱们可不就是那笼中鸟，给你自由的翅膀，却绑着你的脚么。”
这话点醒了竹一。自从东来，两人一路上看似波折不少，其实也算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来到了这姑孰城。这给人一种错觉，一种有阻力的错觉。正是这种错觉，让他觉得这一路上的经历很正常。可事实上，他们来得有些太顺利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不若，今夜，我杀进桓府，让他们措手不及。”竹一态度很坚定。
又见着了那对坚毅的眼睛，张星舞有点晃神。不过很快，在竹一发现异样之前，她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