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这个怪人,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怪不得没朋友……”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粗鲁,吃饭的时候像前世饿死的一样……这些工人难道就不能去没人的地方吃吗?真头疼……”
……
“……”
无关的街道,昏暗的街道。
乌云密布而月光黯淡,寂静无声而幽深静谧。
今天是一个节日,一个重要的节日,丰收节。为庆祝神的眷顾,城中心的广场上早已经燃起篝火,火光明亮而热烈,将夜晚的寒意一驱而尽。人们聚在城中心展开集会和派对,热闹的欢呼声让今夜几乎是一个不眠之夜——只不过,那里的热闹没有照亮这偏僻街道的孤寂,那里的狂欢也无法让这里的幽静受到丝毫的感染。
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人不处于城中心或者其他的集会上而是走在这条街道,那一定是奇怪的,就像派对上提前离席的人一样奇怪。但是,这条街道上,还是慢慢地走着一个人。
他背对着市中心的方向,佝偻着背、垂着头,影子被月光拉长成扭曲的模样。
这是个其貌不扬的矮小中年男人,和其他普通男人站在一起的话,估计会比对方至少矮半个头。除了一只塌鼻子和缭乱的胡须外,几乎没有特点。他的脸上除了麻木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连步伐也是一成不变的机械,似乎没有灵魂,也好像只是单纯地因为在想着什么。
想着什么呢?想着为什么自己的薪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微薄,还是想着那么点钱能买些什么来让自己下一个月不饿死?
也许是因为缺钱和些许的心理因素,他绝不参加任何欢乐的活动,让他在一众同事眼中很不合群。再加上沉默寡言而又迟钝的性格,他没多少朋友。所以,哪怕是几乎每个人都在高兴的此时,他也仍然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回到出租屋的路上慢慢地迈着步。
对他来说,只要不饿死……应该也就足够了吧?
吃饱……哪怕吃不饱,只要有吃的,也就足够了。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没吃的更惨呢?
清冷的月光下,他就这样走着,走着……
直到他的耳边隐约响起一阵求救声。
“救命……不要……”
“……”
“救命……”
抬起浑浊的双眼,他四处看了看,却似乎还是能听到那声音,这才确认自己那不灵敏的耳朵没出现幻听,附近是真的有人在呼救,而且似乎是个女人在呼救。
“……”
这偏僻黑暗的小道本就人少,因为节日的原因人们都去了集会,就更少。相对来说,这里确实不安全,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确实很大……
然而,那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就算有人遇到了危险,在旁人看来,就凭他这幅身板,就算去帮忙估计也是被人两拳撂倒。事实上,他自己也有这个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那从小营养不良的身体可远比不上大部分普通成年人甚至健康的青年,再加上他知道曾经也没有人救过他的母亲、每个人在事情发生时都只是当做没看到,所以……
不去多管闲事,自己赶紧回家吧。
把目光收回来,他在自己往常的路线上慢慢走着。
只是,随着他的走动,那呼救声虽然慢慢减弱,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和挣扎声却从自己前面路口某条小巷里传了出来。
“……”
看来,事发的地点,估计就在那里了。
此时,他站在了原地。
低低的威胁声传来,闷厚的挣扎声接连不断,衣服手脚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些声音让他陷入了沉思,思考究竟在发生什么——偷窃,排除;抢劫,排除;杀人……有可能;强奸……有可能。
“……”
仔细想了想,他的第一反应是绕路回家。然而,听着小巷里传出殴打人时的闷响,听到那求救声慢慢微弱下去,他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人,真是奇妙的生物。除去少部分人,大多数人有想象力、有同理心,而一旦想象开始、将自己或者他人代入到某个角色,就再也停不下来。
想着自己曾经被诱骗性侵后的绝望,想着因为工作出错而被殴打却无人来救时的痛苦,再想起母亲曾说的“要做个好人”,他干涸的眼珠转动一下,随即弯下腰在路边捡起两块石头,走向了那个小巷。
而就在那颗不起眼的石头脱离他的手、即将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的那一刻……
……
赫尔莫,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