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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抉择(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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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俺们投降朝廷?做梦!”杨幺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

“不是投降朝廷,是加入我们平安城,咱们一起开辟一片新天地。”江枫耐心的解释道。

杨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原因还得从扬州之战说起。当初钟相有感于江枫仁义,为了掩护岸上百姓登船逃走,与郑庆率领的金国水军缠斗良久,不幸中了郑庆一箭。这一箭射穿了他面颊,受伤极重,回去之后染了外邪,竟然不久便死在船上。钟相能够举旗造反,就是因为他在江湖上威望极高,他这一死,被他自幼收养的杨幺就成了洞庭水匪实际上的首领。

杨幺发誓要为钟相报仇,他打听到当日射伤钟相的金军将领名叫郑庆,就是这支金国水军的首领。虽然明知实力相差悬殊,但他还是集结了百余艘车船,一千多江湖好汉,埋伏在江边,希望伺机发动突击,袭杀郑庆,如果能凑巧成功便罢,否则把命还给钟大哥便是了。谁知道,他选择的地方与韩世忠不谋而合,都是镇江附近适合突袭的江面。

当探子报告宋金双方在江上大战的时候,杨幺不由得仰天祈祷,莫非钟大哥在天有灵,让我们得以报此大仇?他看准了金军后军实力较弱,便打算帮助宋军先突击金军后军,再伺机冲入中军找那郑庆报仇。没想到,这些宋军竟然是江枫带领的!江枫听说钟相竟然因掩护自己而死,心中十分难过,便一力邀请杨幺加入平安城,一来希望能合力打击金国水军给钟相报仇,二来也是给这些热血的江湖好汉们一个归宿。

杨幺听江枫说了平安城的现状,考虑片刻,还是摇头道:“咱们一起给钟大哥报仇固然是好,但一起来的弟兄们大部分都是同乡,有些成家的肯定是故土难离,江兄若是真心相邀,等我回去跟大伙商量一下。”江枫点头道:“好,那在下就静候佳音。这封锁江岸,清扫残敌的事情,还请杨兄费心!”杨幺一拍胸脯,大声道:“你放心吧,俺们一定不放一兵一卒上岸!”两人约定了联络之法,便在江上作别。

待这些车船翻着白浪走远,江枫返身回到船舱,韩世忠夫妇正在等着他。韩世忠隐约知道外面那些江枫的朋友的来历。他做人并不古板,虽说官贼不两立,但毕竟刚刚并肩作战过。作为朝廷三品大员,还是回避一下,假装看不见的好。

江枫歉然道:“让五哥和嫂嫂久等了!”韩世忠一摆手:“哈哈,好兄弟,俺韩五果然没看错你,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就凭这一仗,可保金贼十年不敢南渡!”韩夫人也笑道:“多亏了江兄弟仗义出手,才有今日大捷,嫂嫂以茶代酒,敬兄弟一杯!”两人都是胸襟磊落,心怀天下之辈,虽然江枫及时赶到相当于救了他们夫妇俩的性命,但这些私人恩惠,在他们眼中远不如这一战的胜利来得重要。

江枫端起茶碗,与他们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三人放下茶碗,韩世忠道:“兄弟,金人水军虽然溃散,但有不少顺风逃往南岸,这正是趁机剿灭残敌的好机会!而且贼酋完颜兀术下落不明,咱们不宜耽搁,应该立刻展开追击,让他们匹马不得北归!”江枫点头道:“小弟正有此意!我与那贼酋在船上曾正面交锋,几乎将他拿下,可惜被金兵抢了回去。我让江湖朋友负责封锁北岸,我自己属下小型战船负责南岸,咱们分头沿江扫荡,绝不能让这厮逃了!”韩世忠喜道:“好,我们的船也加入!”

三人正在说话,舱门被砰砰的敲响了,李有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帅,有个官儿说要见你。”三人出门一看,来的却是赵构的亲信内侍冯益。那冯益极其小心,只在韩世忠坐船上等待,却不肯上江枫的船直接面见韩世忠。江枫刚才已经把护送皇帝回鸾的经过跟韩世忠简单说过。见到冯益突然出现,他就知道皇帝已经按捺不住,想要脱离自己的掌控。其实他把皇帝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交给韩世忠。江枫知道赵构一旦自由,绝不会安分,既然不能控制他的行动,干脆将皇帝交到韩世忠手里,这样一来形势安定之前皇帝必然处处依靠韩世忠,而韩世忠是绝不会给自己下绊子的,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执行自己的计划。

江枫将事先写好的一封信塞进韩世忠手里,三人依依不舍的拱手作别。韩氏夫妇回到自己船上,果然,冯益带来了皇帝的口谕,要求韩世忠立刻觐见。于是,时隔数月,韩世忠终于再次见到了大宋皇帝。

赵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对面前的韩世忠道:“韩卿,你做得很好。刚才你们奋勇杀敌,击退了凶顽的金贼,朕都看在眼里。自北虏南侵以来,从未有此大胜,若非身系社稷,朕都忍不住要亲自上阵了。有你和张公裕这样的大将,何愁国家社稷不能保全!”

韩世忠听皇帝说得动情,不禁感激的道:“微臣不敢贪功。这都是陛下御驾亲征,加上江枫、张公裕指挥得当,全军将士用命所致。”

听到江枫的名字,赵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很快恢复正常,继续道:“不必过谦。朕已经命枢密院设立沿江制置司,这第一任沿江制置使,便委托韩卿你了。”制置使通常是临时对一个地区设置的最高军政长官,独镇一方,有着集军权财权于一身的巨大权力。自有宋以来,只有潘美、李宪等寥寥数人担任过这个职位。听皇帝竟然对自己如此倚重,韩世忠心中一热,单膝跪倒大声道:“谢陛下!臣一定奋勇杀敌,报效皇恩!”

赵构点头微笑道:“很好。朝廷东巡以来,漂泊数月,海内人心浮动,百姓渴望安定之心久矣!既然金贼败退,朕命你立刻带兵返回江阴,布置沿江防务。”韩世忠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愕然道:“陛下,金人溃败,此时正应剿灭残敌,而后趁机肃清江淮,恢复故土啊!”

赵构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心里一个声音正在怒吼:“都一样!他们都一样!这些武夫没有一个可靠!他们想的都是自己的功名富贵,有谁肯真的为朕着想?!”短暂的沉默后,赵构忽然站起身,上前两步亲手将跪在面前的韩世忠扶了起来。两人身高差了数寸,一靠近了,赵构便得抬头仰视韩世忠的眼睛。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温言道:“韩卿说的自然有理。不过,朕做为天子,要将目光放到整个天下,不能拘泥于一场战争的胜负。如今金人败退,此正乃安抚人心,收拾乱局的大好时机。至于金人,他们受此挫折,水军尽没,只要咱们布置好防务,他们自然不敢再向南顾。因此当务之急,还是以安顿朝廷,巩固江南为要,卿以为如何?”

韩世忠虽然外表一副粗豪模样,但实际上心思灵活缜密,是极有智慧之人。他很快明白了赵构的心思,这位落魄天子是不想把事情做绝,留一线余地日后好与金国和谈。韩世忠虽然心有不甘,但眼见皇帝如此放下身段,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也只得躬身道:“微臣遵旨。” 他想起江枫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暗自苦笑:兄弟啊兄弟,你还真是了解圣上的心思,追剿残敌的事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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