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历城的祥龙客栈外，周离把陈钰扶下马。
困在皇宫大半年，别说骑马了，连四处走动的自由都没有。猛一下纵马狂奔三百余里，陈钰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我想好了，回宫之后就向哥哥要一座公主府。”
再在宫里待下去，定要废了不可。
他们骑的应该是军马，跑六百里不在话下，都怪她拖慢了行程。
周离一脸认真道：“何必那么费事，嫁到周府比在公主府更自由，我还能陪你骑马打猎。”
“这会儿着急了，之前也没见你向哥哥提定婚期的事……”陈钰小声嘀咕着。
迎面走来两个穿着斗篷的人，宽大的兜帽遮着半张脸，高耸的鼻梁愈发突出了。
陈钰冲周离使了个眼色。
周离拦腰抱起陈钰向前走去，陈钰的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脖颈，屈起的双腿在与那两人擦肩而过时猛然伸直。
那两个人转过脸，虽迎着光，仍看不到兜帽的阴影里眼眸的颜色。
“对不住，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周离一脸歉意。
那两个人的目光在陈钰脸上停留片刻，咂了咂嘴，转身向街市走去。
周离抱起陈钰奔向二楼，随意走进一间临街的房间，将她放下，快步来到窗边。
街市上望，早已不见那两人的踪影。
“他们是乞戎人。”周离声音低沉，定州和成州与营州毗邻，出现乞戎人不足为怪，可历城距京城只有三百余里，竟然也有乞戎人。
陈钰问道：“看不清他们的眸色。”
“你的脚勾到那人的斗篷，他的腰间悬着一把匕首，那是乞戎人吃肉时专用的，错不了。”
周离在乞戎族生活三年，定然不会认错人。
伙计从后面追过来，借着窗外街市上的光亮点燃桌案上的油灯。
“二位也太心急了，闯错了房间可不好。”
幸好这间无人定下。
陈钰瘸着腿走到床边坐下，走得急，身上没带碎银。
“我们就住这间，先准备些饭菜过来。”周离掏出一两碎银递过去。
陈钰忙道：“隔壁那间也要。”
她不是扭捏之人，可他们两人尚未正式成亲，不能稀里糊涂地住在一起。
伙计拿着银子，等着周离示下，到底两人同住一间还是再开一间。
周离撇过房间的事不提，正色道：“这里住着外族人？”
伙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气度不像寻常百姓，若是官身该去馆驿下榻，跑到客栈问长问短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咱们大荣国早就与乞戎族握手言和，来一两个乞戎人也没什么稀奇。”
“他们来做什么？”
“客栈迎接八方来客，没有官府授意，无缘无故盘问客人也不占理。”
伙计见周离面色转冷，忙改口道：“他们长得威猛，眼睛像狼崽似的，小的不敢打听。”
“去吧。”
伙计拿着银子一溜烟跑下楼去。
周离叹道：“也不怪阿木骨说大荣人软弱，见到乞戎人就吓成这样，更别提让他们守卫边疆奋勇杀敌了。”
陈钰暗道，皇伯父虽有错，在对待乞戎族和营州的事上还算明白。若不是派周离去了乞戎草原，现在的营州还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历城的五福茶楼是苏家的产业，时辰还早，我们去那里打听一下。”
“不急。”周离走向正坐在床边捶打双腿的陈钰，垂眸道：“明日让客栈的伙计跑一趟，把茶坊的掌柜请来就是。”
现在的酸疼算不得什么，歇上一夜说不定连床都下不了。
他倒是想替她揉，不敢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