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嵇似乎并不意外今天所发生的事,他抓紧缰绳下马,突然脚下一滑,急急忙忙抱住了马脖子,应然赶紧跑去扶住他。
笨拙举动看得旁边的人极力憋笑,他倒一点不难堪,站好后对应然回礼:“不敢,不敢。在下是逆贼之子,竟妄图苟且偷生,陛下应就地斩杀我才是,哪里敢称王?”
应然说道:“陛下念及珩王幼时就被送往殇南为质,为两国建交做出牺牲,后无故失踪,先帝痛心不已……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让珩王殿下得存于世,为全先帝遗憾,也为弥补珩王多年遭受的苦难,陛下特赦您逆贼之子的死罪,还赐您郡王身份,等您回京认祖归宗后,再行册封大典,授您册宝。”
慕云嵇两眼一红,委屈巴巴:“陛下真的不杀我?”
应然说:“陛下金口玉言。只不过珩王要时刻记得自己封号‘珩’的含义。”
“这珩字有什么含义?”
应然说:“珩乃佩玉之物,从王行,意思是殿下作为郡王爷,也要时时谨记自身一言一行,当好一件配饰即可,不要像逆贼‘衍’那般,在行字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慕云嵇垂目,抬袖拭泪,掩饰唇角一抹阴寒冷笑,转而转动水汪汪微红的眼睛恳切说自己一定安分守己,绝不会衍生其他心思。
一场情真意切过后,应然将他请往那辆锦缎装裹的华盖马车。
纪寒舟故意从他面前横插而过,意味深长地说了句:“珩……郡王……受苦了。”他故意将郡字音拉长,暗讽他身份地位的阶级。
应然未带圣旨前来册封慕云嵇位分,纪寒舟自不会向他揖礼。
慕云嵇装作不懂,道:“还要多谢纪大人和月月舍命相救,否则这泼天的富贵小王也无命消受了!”说完还向应疏月抛去魅惑一笑。
冷得马背上的姑娘忙别开目光。
“谢就不必了,我等还能见到今日阳光,真该谢……”纪寒舟靠近他肩侧,“宫主大人不杀之恩!”
纪寒舟一句宫主大人并没有激起慕云嵇半分表情,他闲神自若,说了句“没有你们,生活未免太无趣”后提脚上了车。
纪寒舟咬碎后槽牙,恨不得揪他进大牢好好审上一审,按他那疯疯癫癫的性子,定想把所有刑具都体验一遍。
他狠狠跺脚,长袖一甩,扶鞍上马,几步至应疏月面前,说:“阿月,我们走。”
应疏月点头,看得出来,纪寒舟也是在气愤那人深不见底。她虽一开始就对嵇慕就是慕云嵇这个名字起疑,但没想到事情的转变来得如此之快。
一切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一般,只等这一天到来,再出现个人,收下这一颗成熟的果子。
她不好奇纪寒舟刚才对慕云嵇说了什么话,从祭云宫出来到现在,已过去半天光景,她心心念念,只想快点见到墨如雪。
见纪寒舟与应疏月一行人都离开后,应然落下车帘,转身就朝慕云嵇伏拜:“宫主大人。”
慕云嵇抬脚踩在应然肩膀上,拂了拂靴面尘土,放下来才说话:“本座回京这点小事,还劳相爷亲自跑一趟,真是委屈你了。”
面前那双黑靴脏污不堪,擦与不擦有何区别,应然却不敢说,只道:“宫主出山,卑下自当来迎,您身份特殊,若让其他人来,恐会污了尊听。”
“坐吧。”慕云嵇发话让伏跪的人起来,散漫而阴沉道:“不就是死了多年的逆贼庶子嘛!本座还怕世人知道?”
应然附和:“宫主大人宏谋高见,非常人可及。只是卑下有一个疑问……”
“说。”
应然道:“宫主大人既已毁了祭云宫,何不把此二人一并料理了?”
慕云嵇呵呵一笑:“你这心可真是……比本座还狠啊!那应疏月可是你亲女儿!”
“她一心当我是害她母亲的祸首,哪里把我当爹了?有女如此,不如没有!”应然气愤道。
慕云嵇戾笑:“有爹如此,可不也不如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