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郑家族长派人给族里准备中秋的节礼。 他的亲随主管，安排了周大去城里打探打探，看看这段时间，来往的客商有什么新鲜的器件或者别处大量运过来的稀罕吃食。 周大领了差使，就唤着几个同伴，一起套车出门。 刚从郑家角门出来，绕到主街上，就听正门旁边，领着侧门看门差事的小子，扯着嗓子喊他。 “周大？周大！” “哎～黄家小子，咋啦？这么急着唤我？” “周大，已经有两天了，府衙的差人们，给各个能请用仆从的人家，都发了知会，让打听一个人，这个人是儿子，这儿子的母亲欺诈绿耳境的世家子弟，被关进府衙牢里去了……” “嘿～黄家二小子，你这事儿给府里各个管事说一声，各自留意就是了，你特特地喊着说给周大做甚咧？！” 有平时和周大交处的好的，给了黄小儿后脑勺一巴掌，替周大怼回去这不着边际的闲话。 周大例钱、女儿的例钱过过手就给老娘是吧？ 主子的打赏他倒是悄悄留了一部分，但也没给自己婆娘，或者攒着给自己的女子们裁块布，做个衣裳什么的。 周大人心善，又仗义，那点赏钱，都接济给周围的兄弟们了。 “我家女子能顶事了，你们这急难可不就得帮衬着！”这是周大的口头语，在周围仆从里，人缘极好。 “哎哎，林叔，轻点、慢点，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呢？！” “不是我说你周大……叔，人家府里担着差事的大哥说了，那老女人的德行和做派……” “哎呀，周大，你不是不想承认是你娘吗？那你打我做什么？” 这个看门的黄家小二，和周大家隔了两个小巷弄住着，都在郑家仆从的杂院里，从小和他们家二丫一起长大，他们家的事儿，比他还清楚。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大被他这么一说，有些犹疑真是自己老娘，算着日子，这几天，可不就是老娘进城要钱的日子嘛。 “你们别再动手动脚啊，我爹可不比你们差多少……要不是看二丫的面子，我都不稀得和你们说这么一回！” 黄小二是个机灵小子，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门房，又清闲又有油水。 他是对这周大从心眼里往外头恶心，就算不是二丫的好伙伴，他也看不上他这人。 感觉从根子上，就是个歪心眼子的坑货。 “那老女人心眼子坏，来城里路上，人家两个绿耳境公子让她搭载着进城，她不说感谢人家，还算计人家的车马身家……你们可不知道，比唱戏的还诡道，她哄骗人家小哥俩说府衙跟前四通八达，到了那儿人家去哪儿也方便，她找儿子也顺道。” “来不来的，你就说人家哄骗，谁又知道不是那俩小子哄骗老人家呢？” “嘿嘿，我的腾仙人呦，真不愧是母子呀！还真叫你给猜中了，你娘……啊，您还没认……那老女人黑耳黑得都快黑出油了，先不说有没有那本事置办那一套车驾哈，咱先说事儿！” 旁边跟着的几个，本来以为就站站脚的功夫，这会一看，这且得一顿饭的时间？ 有那心急的，就和周大商量，要不咱去城里先办管事交代的事？回来再听这小子闲话？ “恩……我……要不这的，咱这儿离着府衙不远，一会去办差事就路过府衙，这小子白活劲儿大，也说不了太久，不耽误事儿，哥几个等等！” 周大心里越发担心是老娘，就和几个同伴求了个人情。 那几个都受过他的照应，这差使周大是主导，他们催促着办，也是不想他受挂落。 既然他这么说，谁还再多说。 “你长话短说，到底怎么了后来。” “哼哼，行，长话短说！那老骗子到了府衙跟前，趁着人多，哭喊说人家俩公子讹诈她的马车，还欺负她是个年纪大的，又是个村妇，说人家使了功法，把她的胳膊给弄坏了。” “这怎的还受伤了？”周大不由得焦急起来。 “嘿，你这人真是，就算是你老娘，你就不辨是非了？你到底听不听了？” “听听，后来如何就进了府衙牢里了？” “你当这世上，都是你们母子这样不要脸、不讲理的？哼！” 黄小二趁机就恶心这男人两句，看着旁边有人又准备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黄小二赶紧缩了缩脖子，快着说：“人家俩公子啥话都没说，连辩解都懒得辩，欺哄看热闹的人跟着要收拾人家俩，没一会就把府衙那边儿的通道给堵了个死紧，巡查队过来，还以为打架出了人命呢，喝开那起子糊涂东西……” “哎呀这个说书的也没你这么啰嗦！” 有人又烦躁起来。 “小六，不说了等周大一会么，你消停的，不耽误你给你娘买药！” 说的人和被说的，都看了周大一眼，别转了身子。 “我这够精简了成不？” 黄小二也心烦，早知道不给这恶心货说了，给他知道了，要真是他那黑心眼子的老娘，弄回去，不又欺负二丫她们么。 黄小二后悔地边吐口吐沫边给了自己一耳光。 “那你就赶紧的，别那么多花活了行不？” 周大被催的也急了，这黄小二是个后辈，可自来就没给过自己好脸色。 “得得得！赶紧的，他们赶着遇上了府主大人手下的第一巡查宗政大人，宗政大人听了那老虔婆的哭诉，啥也不说，让她亮户所牌。 老虔婆掏出自己的户所牌，人家问，马车的呢，她就混赖，一会说儿子给她置办的，她不懂；人家说没问题，你儿子的名号，我们和户所牌对照就行，人家就说在儿子那儿呢；给不出来！ 宗政大人就问那俩公子的，人家当下就把马儿和马车的户所牌给出来，还把这马车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这也就罢了，人家说了，咱是外国来的，因为从偏僻地方过来，都没来得及办理边境进出存录。 宗政大人的那班巡查去马车几个地方一查，果然那车是淾怒国郑家车马行的，你们听听，郑家！即使都姓郑，那车马的徽记可不一样！ 当下都这样儿了，那老虔婆还说马车是她儿子依着主家的名姓置办的，又举着自己的胳膊说事儿，你们猜怎么着，那胳膊上糊的一层泥浆，她哄骗围着的那帮人说是人家俩公子施法害的她，结果那泥块撑不住，一块块的掉！ 宗政大人让那些围着当帮凶的，全都把马车印记看了一遍，都和那老虔婆先进府衙过了一遭！” 黄小二快快地说完，用眼角瞥着周大，那意思：怎么样，你不也觉着是你老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