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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第1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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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霁天随手从旁边的琉璃盘中拿了串葡萄放在手中吃,坐在浴池旁,将鞋一踢,转身将脚浸在水中,笑着说,“这个时节还能吃到葡萄,这世道真是要乱了。”

紫来对她说,“乱不乱的还不得看神仙的脸色,你不去招惹是非,天下便多太平一天。”

“人间可都是鹿吴轩那些二流神仙的差事。”映霁天说,“世人给神仙修庙建雕像,都有事相求。满足了心愿,神仙就有长久香火,可是稍微让这些贪念的世人不如意,荒废了虔诚、落满了灰还是小事,一生气将这庙和雕像推倒,或是一把火烧干净,这得触多大的霉头呢!”

这倒让我想到在《花鸟冢》中,南石与我去几百年前的人间,解决的就是岁音国王推到玉清真王在人间佛像一事,而这件事在牵扯的还正是映霁天的缘分。

女史官也念起来,“人呀,有了健康还不感恩,非要家财万贯。等到金满箱的时候,又贪念镜中的自己,奢望起长命百岁来了。”

岩桂和金蕊也坐下一同享乐,像是东方鹿亭忙碌的日子在今儿放了假。我看着杜衡安静地躺在池中,达官贵人的奉承一概不理,在他面前如云雾般来了又走,渐渐要睡着了。秋省官和天恩官喜得空闲,忙不迭去接受别的公子的谀媚,成了得了闲暇的二层主子,即便对杜衡的卑微出身再看不起,也要低声下气去奉承,再将这份憋屈在别人身上,十倍讨回来。

这些手持海棠花笺的男男女女各怀鬼胎,用金银和色相交换前程。这局是杜衡张罗的,可偏偏这会儿他最安静。我看着杜衡的头渐渐往一边歪去,脸上的赤红淡去了三分,秋省官在旁边傻坐着,只顾和新鲜公子耳鬓厮磨,我推她一下,指去杜衡说,“你去看看他。”

秋省官虽不服气,艰难收起玩趣的心思,往前划了两步,轻轻拍了拍杜衡说,“公子,醒醒!这里睡着凉。”

可是杜衡不但没醒来,被她这么一拍,人直接往水中沉了下去,秋省官和旁边几个侍女吓得喊了出来,赶紧将他拉了上来,躺在池边。我赶紧上去摸了摸鼻息,果然没了动静,我的心咯噔一下,说了声,“不会死了吧。”往后退了两步,收紧手。南石上前查看一番,对我点头。

池中的映霁天站起身,眼中的惋惜一闪而过,“死了就是解脱。只是咱们跟地狱里荼涙神派来似的,我们刚来,他便走了。”

我又将步子移上前,抱起杜衡这单薄的身子,比当年他乘着一艘船停在望湖轩旁更瘦弱些。原本热闹享宴的人群纷纷弃下手中的美酒佳肴,慌张地面面相觑,没了主心骨一般,有人悄悄贴着墙边偷偷溜走,后来走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刚跑出去,就喊道,“得过花猪病的人都是要死的!这可是连太医都治不好的绝症!”

紫来将杜衡的衣裳遮好,说,“他穷苦出身,死时一身富贵,也算不辜负来一趟。”

我不知该说什么,虽然在人间活了几百年,却不能感同身受,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回来站在身边,都像梦一样。我感觉他的温度正在渐渐流失,像一杯窝在手里的茶,香气也逐渐散去。

屋子里的人一个个缩成了流窜的老鼠,静悄悄地溜走,生怕沾染了这里的一丝病症。

紫来喊来几个侍卫,给杜衡换了套干净华丽的衣裳,这会儿他安静了,像第一次见他的样子,紫来摸了摸他的睫毛说,“必定要风光地送他走,但不知他家乡何方,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说,“让他就葬在湖中的海棠树下,陪着玄参。之后如果白茅也走了,依然用船送回去。清明给他们祭奠烧纸钱,也有个地方。”

我将杜衡放下,想要去塔上看看那女皇帝和白茅,这里死了一个,又不知他们的天命又在何方呢?我说,“我去高塔上看看水华,还有那个少年。”

南石跟着我要离开,映霁天又躺回池中,这会儿屋里人少去大半,倒有几分寒冷,天恩官和秋省官也不知逃去何方。映霁天说,“你去吧。我最不愿看别人腻歪,像一身挠不尽的痱子。不如我也在这里躺躺,过两日这天下还不得闹成什么样子呢。”

岩桂和金蕊也不动身,女史官坐在映霁天旁边,跟着吃起蜜瓜,杜衡的死除了紫来,其他人都不在意。看着一个个慵懒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巫山巷,而我也没了方才那份紧张。

于是单单和南石离开。刚走出皇家浴池,看着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我踏着雪往前走,又回头挽着南石。不一会儿,路上的雪竟积起一层,像是给皇宫也盖上了一件大毛衣裳。

沿路的一众侍卫都跑去皇家浴池查看变故,行至高塔下,此处竟然一个侍卫都没有。我说,“真是国不成国,不知道的还以为浴池里死的是皇帝呢。”

一路延塔登高,伺候的几个侍卫和奴婢躺在暖炉旁安详地睡觉。我向窗边走去,女皇帝和白茅依然靠在一起赏雪,看着京城破败不堪的模样发愣,置身事外一般。

白茅说,“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不知是不是天下百姓的冤情。”

女皇帝并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连你也在喊冤吗?”

白茅回忆道,“小时候我爹常喊,后来被人割了舌头,便再也喊不了了。有的人为了冤而喊,有的人为了喊而喊,第一个喊的也许有饭吃,第二个喊的可能就没人打理,第三第四个就要被打死了。”

女皇帝轻轻一笑,有气无力地说,“这个主意好,我马上就下命令,将这京城里喊冤的人的舌头都割了,串成一长串,吊在城门口,以示警戒,我看谁还喊!”

“你违背天下百姓,这天下就不是你的天下。”白茅说,“百姓们会造反,义勇忠贞之士会推翻你。”

女皇帝摇头说,“他们不敢也没必要,冤是要喊的,我杀一批人,是正是邪都不放过,再给另一批人喂点饱饭,百姓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反动要有气氛,也要有人呼应你,能吃饱饭睡好觉,谁愿意跟着你赴死?所谓忠义之士,就算有一腔热血,也是枉费。”

“你懂得谋略,所以太平了这么多年。”

我和南石并不打扰,像在观摩鉴赏一副旧画,看着她们并不似爱情的眷恋,却坚守在一切,互相温暖,心中不知是嫉妒还是叹息。

女皇帝叹气说,“我忍着一身病痛操持国事,贤明了这些年,如今还不是被骂昏庸无用?京城的人都说我宠信你,因为你荒废了朝政,你可知罪?”

白茅点头说,“如果杀了一个人就能让世道太平,我非但无罪,反而成了功臣。”

女皇帝笑着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朝臣们都喜欢你,你又为什么能鼓动他们造我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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