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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第 1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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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一句话出来,  所有人都震惊。

康熙愕然地一回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八爷一仰头,好似看见了康熙,  又好似什么也没看见,朦胧的视线里只有福晋临走默默看自己的一眼,一双美丽的眼睛。

“汗阿玛,  儿子有话说。汗阿玛,  儿子有错,  儿子和大臣们有联系。但儿子请求复立太子的心是真的!汗阿玛,  儿子只求,太子能原谅大哥,汗阿玛!惠母妃是儿子的养母,  惠母妃如今天天病着,汗阿玛,  儿子求你。”

八爷“砰砰”地磕头。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两辈子了,  头一回在康熙面前这么硬刚,只觉得背心冰凉,  眼前乌黑一片,  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上。脑袋轰地一声,只余一片空白,耳内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什么都不要担心”、“什么都不要担心”……

廉亲王胤禩的话回响在澹宁居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神魂出窍一般浑然未觉,又好似都听到了,看到了,却也没有在意了,  都没有精力在意了。

康熙一眯眼,看向老四。

四爷正在心里骂老八不争气,所有的嘴皮子功夫遇到汗阿玛就歇菜了,迎上老父亲审视的面容,俊脸上一片哀戚,声音低沉暗哑:“汗阿玛,人人都知道儿子和二哥不和睦,可二哥就是二哥。公选太子,儿子即使知道很多人选二哥,儿子也不选,因为儿子不想讨好他。可是,还是那句话,二哥就是二哥。汗阿玛,求您复立二哥。汗阿玛,求您,放了大哥吧。大哥他知道错误了,您打他,骂他,罚他办最苦最累的差事不给奖励,您不要关着大哥,大哥,是海东青啊。汗阿玛。”

“汗阿玛,儿子今天斗胆,是,八弟的胆子是儿子支棱起来的。因为儿子知道二哥和三哥、弟弟们最近的煎熬。都是手足兄弟,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除了父母,兄弟姐妹们就是最亲的亲人。汗阿玛,儿子其实也害怕,可是胤祥昨天说,他小时候顽皮,被大哥发现了,大哥要打,二哥护着。被二哥发现了,二哥罚站,大哥护着。汗阿玛,儿子小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大哥,和儿子在战场是背靠背的兄弟啊。八弟伤心于惠母妃,儿子伤心于手足,求求汗阿玛,求求汗阿玛,……”

四爷磕头,兄弟们都跟着磕头。

除了老二和老三。

一声声“求求汗阿玛……”要人心碎,也可能是都想起来儿时的经历,皇子们放声大哭。

“汗阿玛,儿子小时候,被大哥训斥欺负,可儿子和保泰打架被保泰堂兄欺负了,是大哥帮忙儿子打回来。汗阿玛,大哥是大哥啊。儿子再恼他,不能不认这个大哥,汗阿玛!”

“汗阿玛,儿子恼怒二哥,二哥老是端着太子的架子。可是二哥也是照顾过儿子的,汗阿玛,在无逸斋进学被张英老师罚,是二哥帮忙儿子说话。儿子知道二哥就是显摆,可二哥就是二哥啊。汗阿玛。”

“汗阿玛,求求您,复立二哥,放出来大哥吧,我们一家人,还和以前一样儿啊。汗阿玛。”

“汗阿玛……”

一声汗阿玛,一个磕头,脑门碰在院子里黄土上,不一会儿就是一片脏污,八爷的额头,已经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康熙深深地呼吸,轻轻地一闭眼。

老四!

康熙怒的想把老四给圈禁了!

可这个时候,他只能忍着,跟着一帮糟心儿子们感动感动。

大臣们因为皇子们的举动,泪流满脸,陈廷敬跪着上前几步,和康熙哭诉:“皇上,臣也是有岁数的老人了,臣不和皇上说国家天下。皇上,家和万事兴啊。皇上。皇子们如此兄弟情深,皇上,这是老天保佑大清啊。”

李光地直接伏地痛哭:“皇上,臣家里的孩子们闹得乌鸡眼一样,为了一个庄子,为了一个店铺,算计来算计去。皇上,皇子们这样友爱,多好啊。皇上!”

阿灵阿的嗓门最大:“皇上,大爷魇镇二爷,二爷如今已经好了,二爷一向宽仁,二爷再恼怒大爷,一定也不想大爷还继续被关着。皇上!大爷府上的孩子们是无辜的啊。皇上!”

好啊,这都要给老二道德绑架了。老二要是不原谅老大,就是不宽仁!康熙那气得,一张老龙脸青紫,马蹄袖下的手指头都在颤抖。

揆叙没有阿灵阿的大胆,也没有他和太子之间的仇恨,可他和太子爷也不和睦啊。大爷的母亲是纳兰氏惠妃!揆叙放声哭道:“皇上,臣看着皇家兄弟这样友爱,臣好感动。皇上,大爷有罪,您要他戴罪立功,皇上,大爷有能力忠心于您啊。皇上!”

康熙脸皮抽抽,脸上肌肉抖动,到底是没有开口。目光在一个个磕头哭嚎的儿子们身上掠过,落在唯二没有磕头,挺直了脊背跪着的老二和老三身上。

胤礽面容紧绷着,脸上肌肉一颤一颤的,牙关紧咬,老四!老四!

老四在威胁他,如果他不原谅大哥,就不是宽仁,就不能复立太子!

胤礽在上驷院被关了小半年,受尽了罪,尤其担心毓庆宫的一家人。他做梦都想被复立,重新做风光无限的太子爷。可他此刻只有满腔恨意,强烈的恨意冲击他的头脑,他完全忘记了今天一定好好表现,也完全忘记了熊赐履和王剡千叮嘱万叮嘱他的话。

胤祉呆呆木木的,这些日子,他真是在煎熬。他不是一个狠心人,他只是一个书生。大哥被圈禁,十三弟也差点儿陷进去,他夜里做噩梦都是大哥要杀他。如果太子复立,反正他自己也没有希望了,他干嘛还要背负陷害大哥和十三弟的良心债?

胤祉蓦然一弯腰,“砰砰”地磕头。

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哭,但他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清秀斯文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悔恨和痛苦,那么的压抑,那样的深刻,要人见之落泪,心里酸酸的难受。

都是为了一个龙椅啊。可再怎么争斗,也是兄弟啊。在场的侍卫太监们都看低头擦眼泪,无声地哭泣。

康熙:“!!!”

好一个杀人诛心老四!

康熙暴跳如雷:“左右侍卫们,将这一群混账都拿下,都押送宗人府!不是要同情他们大哥吗?都去关着!”

侍卫们哪里敢动?大臣们哭抢着上前,抱住康熙的大腿。

“皇上,可不能啊。受罪在皇子们身上,疼在你心上啊。皇上。”

“皇上,皇子们做法纵然有错,都是好意啊。您打罚都成,四爷说得对,大爷是海东青啊,您别关着他啊。”

康熙蓦然老泪纵横。

朕能不疼老大吗?老大跟着朕上战场,每次都冲锋在前头,那个时候他才多大?跟去的老三和老四还小,他处处护着两个弟弟,他脾气不好嘴巴坏,可他是,他是自己第一个养住的孩子,朕怎么可能不疼他?

可是老大的嘴巴那么坏,留他在外头早晚惹事。康熙心里难受,又更气老大拎不清的,看不清自己的能力,一门心思争皇位,就他的那点心眼,打小儿在无逸斋就被弟弟们耍着。

“朕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康熙突然放声大哭,“太皇太后、皇考啊,是不是你们在天有灵,保佑玄烨?朕的儿子们……朕的儿子们……”

康熙哭得语无伦次。皇子们因为康熙的哭声,更能哭。大臣们悲痛难忍心神大乱,但到底都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即听清楚康熙话中的伤痛,“在天有灵,保佑玄烨……”这也是感动了啊。

一片哭声中,有一道尖锐的声音高喊:“皇太后到~~”

皇贵妃扶着皇太后,领着一群老嬷嬷太监们,慢慢地走进来,康熙一看到老母亲也给惊动了,知道是老四捣鬼,还是心里大恸,领着文武群臣给皇太后行礼,未语泪先流:“儿臣给皇额涅请安。皇额涅……”

皇太后看着皇帝,颤抖着双手扶他起来:“皇帝处理国事,我本不该来。可是,都是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您生气,打罚都成,您不要气到自个儿。”皇太后说着话,也哭了出来。

康熙起身,朦胧的视线里看出来皇太后有备而来的模样,哭道:“皇额涅,都是儿臣没有做好,惊动了您,要您为这一帮子糟心的操心。皇额涅……”

“做长辈的,不给孩子们操心,给谁操心?”皇太后摇摇头,哭道:“我只盼着,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好好的,健康平安的。”

一句话引动康熙衷肠,真哭了。

“皇额涅……皇额涅,您怎么来了?”

“是老四派人去和皇贵妃说,说他要惹你生气了,皇贵妃担心他惹事,去找我。老四又怎么了?”昏花老眼在人群里寻找老四的身影,担忧道:“老四那?”

康熙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皇额涅,朕就知道是老四!”

“老四孝顺。胤祐病了,皇上不要人告诉我。老四要是被打了板子,我还不得心疼晕?老四那?”

康熙拿皇太后的偏心实在没招儿。

大臣们跪在康熙身边,突然有点同情康熙:四爷生怕自己被打板子,皇太后担心。提前找来皇太后。这就是孝顺?

康熙心疼自个儿,哭自己道:“皇额涅,老四犯错,该打。”

“打了他,你不心疼,我心疼。”皇太后看到孙子们跪着的一圈儿,发现他们还在哭着磕头,忙抬脚走过来,几步走到老四面前,一看他一张小俊脸都是泥土,额头都有了血迹,吓坏了。

“胤禛!”皇太后惊呼一声,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脸:“脸怎么这样了?啊!皇帝!”

四爷小绿茶瞬间又是两行泪顺着泥土脸下来,孝顺道:“皇祖母,您别怪汗阿玛,是胤禛犯错,惹的汗阿玛伤心。皇祖母,都是胤禛的错,要您担心。”

皇太后可不听他的,胤禛的脸可不能毁了。顿时朝康熙看去:“皇帝!”

康熙心想,额头那点伤能怎么样?可他瞧着一贯干净白皙的老四这个模样,也是心疼。心疼就更气。

“皇额涅,您别管。”康熙怒声道。“这小子,无法无天。朕正要处理国家大事,他鼓动老八一嗓子,叭叭叭地都是他的理由。”

“就这么点事情?”皇太后阻止老四继续磕头,也怒了:“皇帝你说话,当儿子还不能插嘴了?老八就插一句话,能怎么了?”

康熙一噎。

“皇额涅,这不是插句话的事情!你别听他撒娇!”

“还能是多大的事?我的孙子们都额头受伤了,和我撒娇,我也不能管?”

“!!!”

“都别磕头了。”皇太后对孙子们一声怒吼,气得浑身都抖:“他们有错儿,皇帝教导就是。脸上是能伤到的吗?啊!”脸转向嬷嬷太监们:“带着你们的小主子走。”

康熙:“……”

“好好好~~”康熙真是无奈了。“皇额涅,您先回去休息,朕不要他们磕头了。都滚起来!”最后一声朝儿子们吼的,疾言厉色的,那是真动了真火。

皇太后惊喜,心疼地看着老四额头的伤势,哄着道:“可别惹你汗阿玛生气了,快认错儿。”

四爷不磕头,还是哭:“皇祖母,胤禛犯错,也要求汗阿玛。皇祖母!胤禛想要汗阿玛放了大哥和二哥。”

一句话要皇太后泪水涟涟,虽然她老人家偏疼老四,可是这些孙子们,哪一个不是在她面前长大的?

皇贵妃在一边哭着,孙子们围着自己都呜呜呜地哭着,好似小时候一样的小幼崽,受了伤,只能找长辈哭出来。

皇太后顿时心软了。

看向康熙。

康熙看一眼变得木木呆呆的老二,手指着老四:“你给他们求情,您就不怕被牵连?就不怕朕圈禁了你?”

“儿子不怕!”四爷脱口而出。吓得皇太后猛地给他脑门一巴掌,怒斥道:“浑说什么,和你阿玛好好说话。”

“好啊!”康熙已经怒气勃发,思及今天老四折腾的一出一出,哆嗦着手摸了摸腰间,没有佩刀,左右看看,劈手拽过隆科多,一把抽出他的宝剑,在手中一挺,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太监:“好你个老四!”猛地上前几步拿着剑指着他,帝王威势全部释放出来:“你到底怕不怕?”

“儿子不怕!”四爷梗着脖子,吸着鼻子看着老父亲,看一眼皇太后,痛苦地哭着,就是不低头。

皇太后被那长剑的寒光闪着,倒退一步,迷迷糊糊的问身边扶着自己的人:“皇贵妃,皇帝手里的是什么?”

“皇太后!”皇贵妃抱着皇太后,呜呜呜地哭着。

四爷一看,生怕皇贵妃和皇太后受到刺激,袖子呼噜一把眼泪,一扬下巴,哽咽道:“儿子不是怕你,是怕皇额涅和皇祖母担心。你看。”从袖筒里抽出来一副画儿,傲娇矜持地扔给康熙。

康熙以为是什么机密,收起来长剑,命令陈廷敬打开。

陈廷敬哆哆嗦嗦的,其他大臣皇子们反应过来,一呼隆地上来抱着康熙的大腿和胳膊。胤祥还大喊:“四哥你快跑。”

康熙:“……”

画儿打开,陈廷敬一眼看去,就是心肝一颤,大喊一声:“皇上您看。”

康熙被儿子们的手脚捆住,歪头一看,顿时一颗心好似被巨石撞击,最软最软的一块肉被石碾子一遍一遍地碾过去,痛不可言。

明朝汪广洋画的一副画儿《画虎》: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陈廷敬哭道:“皇上,四爷不怕你。皇上,四爷敬着你啊。皇上!”

李光地也看到了,思及自己的儿子们肝肠寸断:“皇上,为人父亲,都是这样的啊。皇上!”

男人之间情感的表达深沉而含蓄,王广洋以“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喻之,透彻地解析了父爱的伟大和沉默无声。

大臣们都小声地哭着。

皇子们看到了画儿,知道四哥不怕的原因,齐齐放声大哭:“汗阿玛,四哥也是为了大哥和二哥,汗阿玛!”胤祥哭得最伤心:“汗阿玛,四哥说您伤心啊,您一直伤心啊,汗阿玛!罚了大哥和二哥,您最伤心啊汗阿玛!”

康熙仰天看一眼,泪水朝肚子里流。

“罢了罢了,放出来老大和老二,戴罪立功。”康熙一句话出来,听着大臣们和儿子们惊喜地哭喊:“皇上圣明!”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好似看到太皇太后和自己微笑,心口蓦然一松,这小半年来的压力结成的冰山,开始融化。

“皇额涅,儿臣扶着您回去休息。您放心,儿臣不罚他们。”康熙话一出口,儿子们高喊,一起放开他扑向四哥/四弟。

“四哥/四弟,你快起来,汗阿玛不罚了!四哥/四弟你快去洗洗脸,你这脸可不能破相了!”

康熙瞅一眼这些糟心儿子们,大步朝皇太后走去,孝顺道:“皇额涅,您看,这就是皮小子。不打不行。”

皇太后一回神,听了康熙这话立即反驳:“再罚也不能罚脸。”

“是是是~~儿臣记住了。”

康熙和皇贵妃扶着皇太后回去休息,大臣们一看,赶紧地爬起来,李光地顾不得擦眼泪,小跑到胤礽身边,恭敬道:“二爷,皇上有一道旨意给您,但是要先和您说说话儿。”

那意思,您快跟着去啊。

皇子们自己闹腾,您不跟着三位长辈走,还愣着做什么?胤礽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还沉浸在刚刚的闹腾中,神情恍惚。

一边的兄弟们抱在一起,高兴地跳着吼着,好不开心。

“四哥,我们去大哥家里喝酒,今天一定要把大哥的好酒都喝完不可。”

“四哥,我们再要大嫂整两个好菜,几个侄女儿包的饺子最好吃了。”

“四哥……”

四爷一挥胳膊:“好!就这样去大哥家里,要大哥看看我们为了他的付出。还有二哥。二哥!你看看!”四爷对着还发愣的老二指着自己的额头,气恼道:“二哥,你可要好好补偿弟弟。”

胤礽瞬间气得就要冲上去,一边的李光地赶紧拉住他。

“二爷,二爷,您快追皇太后、皇上、皇贵妃娘娘。”这个时候不表现孝顺,你还要什么时候孝顺?李光地自觉他这次真是操碎了心。

兄弟们齐齐冲着胤礽做鬼脸,瞧着他眼珠子都气红了的模样,灰头土脸的嘻嘻笑着,要多瘆得慌有多瘆得慌。

四爷:“二哥,弟弟们给你道喜了,你快去照顾皇祖母和汗阿玛,看看二嫂和孩子们。弟弟们先去给大哥道喜。走着!”

“走着!”

一群皇子们开开心心地,瞬间都走了。

胤礽被气得身体一个倒仰,幸好托合齐力气大扶住了他,托合齐哭道:“二爷,你快去见皇上。”

见了皇上,李光地才能宣旨意啊。

胤礽咬牙切齿的,老四!一把甩开托合齐,大踏步去追皇太后和康熙一行人。

大臣们和侍卫们瞧着他的背影,默默叹气:您好歹沉住气啊。哎!看看四爷。

在看看那群皇子们闹腾着离开的背影,更是叹气:这真真就是一个活阎王啊,杀人还要诛心的!

胤禔府上,看守的将士们突然看见一群皇子们出现,都兴高采烈的,开心地行礼。

钮祜禄家的音德恭敬地笑道:“阿哥爷们,奴才们已经收到旨意。和大爷道喜,大爷不信那。”

胤祉哈哈哈大笑:“没关系,这不,我们都来了。”眉眼舒朗,之前的抑郁消散,他又是斯文秀气的皇家三爷。顶着一脸的黄土眼泪鼻涕的,痛快地笑着:“弟弟们,我们直接进去。”

“好!进去。”“进去。”

兄弟们一拥而上,进来府邸,一眼看到前院里,大哥一身去年的旧衣服,守着一盆猪头肉用手抓着大吃特吃,嫂子和侄子侄女下人们都在默默垂泪,顿时心里一酸。

胤禩嘶吼一嗓子:“大哥!”

“大哥!”“大哥!大嫂!”兄弟们喊着,快跑上前,弘昱一头扑到四叔怀里,哭嚎不止:“四叔,四叔,他们说放开阿玛,他们骗人。阿玛难过。四叔,阿玛难过。”

“傻瓜,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四爷抱着大侄子,感受他瘦下来的身体,心里一疼。“别怕。看看叔叔们头上的伤,你玛法心疼你阿玛,叔叔们给你阿玛求情,你玛法就放了你阿玛了。”

良久,良久,安静中,胤禔手里的一块猪头肉掉在盆里,油汪汪的大手在阳光下闪光,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弘昱在四叔的怀里,宛若天长地久一般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四叔额头上的血迹,抖着嘴唇,“哇”的一声:“四叔!!!!”

这一声,包含了一个孩子多大的恐惧和仿徨。

他真怕,一家人的命运,都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过去了。

“四叔!!弘昱害怕!四叔!弘昱害怕!”弘昱抱着四叔,颤抖着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胤禩看着大哥实在难过,扑倒在他身上使劲地摇着他的肩膀,大声地哭道:“大哥,您的手是拿剑拿枪的,大哥!”

胤禟胤俄胤裪胤祥胤禵等人,万万想不到,他们威风八面的大哥,会变成这样。

胤祥猛地一脚踢飞了这盆猪头肉,一块块肉在太阳底下飞扬。盆落在地上,发生“砰”的一声声响。

胤祥红着眼睛指着大哥怒吼:“大哥,你怎么能放弃!你看看侄子侄女们?侄女们都大了,要开始议亲了!”

“我怎么样我怎么样!”胤禔猛地跳起来大喊:“你们一个个的,胆子肥了是不是!”大手拍着胸膛:“大哥要是不养好身体,万一倒下了。他们更难过!懂不懂!”

“不懂!”胤禵一脸怒色对上大哥:“颓废就是颓废。你说,你这些天有练功夫吗?有看书吗?你是圈禁在府里了。但汗阿玛没有说你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吃吃吃!”

胤禔猛地一捂脑袋,一屁股坐下来,无声地哭着:“大哥打小儿就笨。大哥不会教导他们学文学武,只能这样,只会这样。”

兄弟们的吵闹响在耳边,弟弟们硬拽着大哥去洗漱,大福晋激动地给下人们发赏钱,一枚枚铜钱,不是往日的银锭子金瓜子,却是所有人喜极而泣。

四爷微微侧首,骨节分明的手不停地安抚侄子消瘦颤抖的后背,拇指上翡翠扳指的光芒闪动,一阵轻微的冰凉隔着肌肤沁心而入。春日里日影狭长,隔着满院子无人打理的疯长花草细细筛进,连墙角的铜漏声也越发清晰入耳来,缓缓“咚”一声,似砸在心上一般,连那暖光也被砸得微微摇晃。

四爷低头抚着弘昱毛刺的脑袋,低低道:“好孩子……”

音德的叹息简洁而哀伤,仿佛一个短促而不完整的手势:“四爷,您也赶紧去洗漱。您的伤口进了土,不能拖延。”

四爷看着她,语气里骤然失却了所有温度:“我没事。这里的人你都管好了。有手脚不干净的,都管好。一般的东西无所谓,但是大哥大嫂重视的东西,要看顾好。”

音德因为四爷的严厉,表情里带着温和的体贴:“四爷,您放心。平日我们都注意着,大爷和大福晋都好着。”

皇家贵胄被圈禁,生活某方面也是艰难。不缺吃穿,但首先奴仆们都是不听话了,都有了心思了。这是人之常情。胤禔说的对,他身体好着,才能镇压这些下人和看管的士兵们,护住一家人。

心中有明净如台的温暖,幸好老父亲命令音德等人看管。

四爷默默片刻,对音德温然唏嘘:“幸好是你们带兵看管。时间也不长。”

上辈子最后见到的大哥,四爷已经不忍心去回忆。唯一的骄傲是生了二十个儿女,要自己给养着。

四爷无奈摇头,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息,皇太后派来太医叶桂给他们清理额头,叶桂诚惶诚恐的,也怕皇子们的额头留下一点点疤痕,仔仔细细地清洗上药。

四爷被疼的“嘶”一声。叶桂忙道:“这药是一定不留疤痕的。但是很疼。四爷您忍着。皇太后说了,您的俊脸一定不能伤到。”

“……”

叶桂小心地抹药,又道:“皇太后说,您的侧福晋人选定下来了。您要娶媳妇,一定要好好养着这张脸。”

“……”

四爷乜他一眼:“小桂子,你不是要出门游历?”

“我倒是想啊。可皇子爷们这样伤着,皇上不同意我走啊。”叶桂也很烦恼。“四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可不能不在意。尤其这张脸。这是皇家的一个招牌。”

“……”

“您信我的。您有这张脸,别人再恨你,也能体谅你。你要是没有了这张脸,就您活阎王的名声,走到大街上一定被人吐唾沫。”

“……胡说八道。”

“至理名言。”

两个人在屋里贫嘴,收拾好自己的胤祥晃过来,听到一耳朵,哈哈哈哈大笑。

“四哥,您没看皇祖母紧张你的小脸紧张的。”胤祥笑的忒是痛快。“四哥,你要娶小嫂子了?小桂子,是哪一家的姑娘你听说了吗?”

叶桂手上动作不停:“十三爷,旨意没下,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说。”

“嘿!”胤祥摸着下巴,瞄一眼四哥,琢磨琢磨,瞄一眼四哥,琢磨琢磨。

四爷:“……”

“去看看,你三嫂四嫂他们来了没有?”这个时候,皇家福晋们应该收到消息了。

“我说,四哥,你是不是害怕四嫂,不给你娶啊。”胤祥迷瞪眼瞅着他四哥。

“瞎说。”四爷脸一肃,等叶桂忙乎好,对弟弟一瞪眼:“四哥会怕你四嫂?”

“爷、十三弟。”院子里传来四福晋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进来一眼看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虽然有纳闷还是一脸的喜气洋洋,随即变成惊讶和心疼:“给爷请安。爷,您的额头怎么了?十三弟,你的额头,哎吆吆,疼不疼?”

“疼。四嫂,可疼了。”胤祥指着额头撒娇。

四福晋惊慌了,凑近了看两眼,再看看胤祥的,眼圈儿就红了:

“光听着受伤了,怎么这么重?好生养着一段时间。叶桂太医,这药要一天上几次?有什么忌口的?要不要吃药?他们的脸上可不能有疤痕。”四福晋盯紧了叶桂。

叶桂在收拾自己的药箱,闻言,先给四福晋行礼,笑道:“四福晋,这药要上三天。忌口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喝酒,不能吃一些发物……”瞄一眼对着四爷幸灾乐祸的十三爷。“还不能吃肉。”

胤祥哀嚎一声:“你胡说!”

叶桂看向四福晋:“四福晋,是真的。”

四福晋刚刚还犹豫那,此刻也顾不得了,忙道:“十三弟,忍忍三天。太医说得是。您放心。我一定管住了他们。”

爱好喝酒·四爷:“……”

爱好吃肉·胤祥:“……”

四福晋要丫鬟给叶桂太医红包,笑着送走。一转身,面对一脸丧气气恼的哥俩,哄着道:“就三天。就三天。忍一忍就好了。我刚给带来了一些蔬菜水果,春天的布料等等。我在这里帮助大嫂,爷、十三弟,你们今天还有事情吗?”

四爷一眨眼:“要去一趟宫里。胤祥和我一起,现在就去。”

“好。坐马车去。不要骑马。额头上的伤不能包扎,外面有灰尘。”四福晋很是严肃。

四爷:“……”

胤祥闷笑。

午后阳光正好,四爷在马车里闲坐着翻书,胤祥神色莫名地瞅着他,瞅一眼又一眼,发现他回视,又躲开了。四爷放下书,纳闷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直说!”

胤祥瞅了四哥一眼,低着头沉吟了一会,才道:“刚刚八哥收到宫里的消息,汗阿玛对二哥大怒!”四爷一惊,这又是为了什么?定了定心神,看着他问:“为了什么事情?”

胤祥抬头飞快地瞟了四哥一眼,犹豫了下说:“今日,虽然很多人请求复立太子,可是都知道,是因为八哥的活动。马齐、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大人都出面保奏立八哥。汗阿玛要二哥不能记仇。二哥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说八哥结党。”

四爷猛然睁开眼睛,只想着,老父亲对太子仍有余情,但太子如此行事必定会激怒老父亲。自古皇帝最恨儿子们私下结交大臣,唯恐出现党派之争或者自己权利被架空,康熙也不例外。但目前最要紧的是安稳。

默了一小会,问:“汗阿玛怎么说?”胤祥略微犹豫了下道:“汗阿玛极为生气,说……”他停了下来,四爷吸了口气,肃声说:“照实说!”

“二哥说,大哥在宗人府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没有机会了,就推荐八哥做太子。二哥说八哥和大哥彼此勾结庇护,谋夺太子之位;说八哥在朝内私结党派,还说……”他又停了下来,四爷再好的脾气,也被他折腾的,没有脾气了:“慢慢说。”

胤祥嘻嘻笑,嬉皮笑脸地接着说:“二哥说大哥和八哥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他。即使不圈禁,也当削其爵位。”他一口气地把太子的原话重复了出来。

四爷眉心一皱,随即松开。他倒是不奇怪二哥此刻就开始反击。但,这个时候,汗阿玛听了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儿,必然是大怒的。……

胤祥看四哥坐在凳子上,身如雕塑,半天没有反应,只得试探地叫道:“四哥,四哥!”四爷强自定了定心神,没有力气地问:“后来呢?”

“然后八哥说,他去求汗阿玛‘宁可不要了亲王爵位,也要承担今天的罪过。’”他学着八哥的语气说道。四爷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可汗阿玛当时正在气头上,九哥和十哥都担心。十四弟又说,‘大不了以死明其心志。’还说,‘今天汗阿玛震怒之下,竟拔了侍卫的长剑对着四哥’,可见是恼怒我们阻止他复立太子了。反正我们都是凑数的儿子……”

四爷‘哦’了一声微微惊讶,看着胤祥,胤祥也是脸有余惊地回看着四哥。

四爷静了静,安慰自己,没什么事情的!十四再怎么折腾,寿命长着那。看着胤祥:“接着说。”

胤祥说道:“当时三哥看见汗阿玛拔刀,急忙扑上前跪抱着汗阿玛双腿哭劝,别的兄弟也都不停磕头恳求,汗阿玛缓解了怒气,却有点奇怪。”

胤祥又停了下来,四爷长叹口气道:“说吧,别再吞吞吐吐!”

他赶忙说道:“兄弟们和三哥的关系都缓和了一点,四哥,弟弟对三哥也不恨了。……宫里来的消息,汗阿玛打了二哥一巴掌。二哥倔嘴说:‘我就知道您最疼四弟。不管他犯什么事情,您都不生气……’”

四爷听后木木地坐着,过了半晌忽然想起,忙问:“皇祖母那?”胤祥忙回道:“汗阿玛和二哥说话,是在清溪书屋。皇祖母和皇额涅都不在场。四哥不用担心。”

四爷一时静默无语,当年弘历和弘时的争斗,老八蛊惑弘时导致的父子相杀,一幕一幕都在脑袋里走马灯地放映,模糊又清晰,只觉得脑袋重如巨石,根本无力思考。心如被千针所刺,先时还觉得疼痛,这会却只觉得麻木。

胤祥在旁默默站着,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我福晋……”

四爷才反应过来,还有侧福晋的事情,问:“真的定下来了?”

胤祥道:“基本都定下来了。我福晋早就听母妃们说了,这几天一直和我闹着那。还是四嫂好,到现在四哥还不知道。——四哥,你是亲王了,有两个侧福晋。”

四爷:“有两各侧福晋的名额,但不是要有两个侧福晋。”

胤祥回道:“一个、两个关系不大,关键是家世。四哥,您这次可上点心。我听说,八哥最近还拉拢年羹尧和隆科多那。拉拢年羹尧可以理解,毕竟汗阿玛要重用他了,不到三十岁就是四川布政使。隆科多……奇怪。隆科多和他处不来,只是一个侍卫。有一次还被鄂伦岱撞上了,隆科多和鄂伦岱大吵一架,闹到了汗阿玛跟前。这些事情,一直没敢告诉你,……年羹尧……四哥,我不放心。”疏阔明朗的眉眼间,有清晰的担忧。

四爷沉默了一下,看着胤祥认真地说:“四哥知道了。谢谢十三弟帮助四哥。四哥就不说感谢的话了。”

胤祥哼哼一声,又说:“四哥,年羹尧的妹妹也在选秀名单那,三哥盯着,八哥也盯着那。”

四爷朝他感激地说:“四哥知道了!谢谢了!”

他越发地哼哼,一头滚到四哥身上闹着:“你就不能上点心?即使年羹尧忠心于你,万一他妹妹进了三哥府上或者八哥府上,外人怎么看?这就代表,年家变成汗阿玛指定的皇子势力了,没有你的份儿了。年遐龄退休了,年希尧如今可是广州巡抚了。”

到了宁寿宫,皇太后累了,在打盹儿,哥俩都没有打扰,在院子里一颗玉兰树下摆了膳食,可算是安心用了晚膳。

胤祥去了储秀宫请安,四爷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后宫的鹅卵石小径上,只觉得一颗心乱跳,竟没个落处。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还好,还好,大哥没事了,汗阿玛将来必然不会再因为承德的事情圈禁胤祥了!一面想着,却不知为何,心里难过得紧。

四爷不停地问自己,自己知道结果,原本以为是一个重复的简单过程,可重来一次才真正地意识到,原来一个简单的结果,居然要经过这么多的坎坷和痛苦。他都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闯过来的。前面还有什么要发生呢?究竟还要发生多少事情?四爷一直不去想将来,可原来眼前就有苦痛。他不知不觉走到承乾宫门口!思及太医说的,皇额涅的身体情况,只觉得心神燥乱悲伤,却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只得默默地走着。

天渐渐地暗了,四爷却一无所觉,因为心本就沉浸在伤心之中,只是走着。

皇贵妃就知道他会来,一路上的宫女太监嬷嬷给他请安,他含笑点头,进来偏殿,啪啪地打着马蹄袖给皇贵妃行礼:“儿子给皇额涅请安。”

“快起来。我看看。”皇贵妃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心疼地打量着他,发现他额头的伤势上了药,生气道:“磕头不知道小点儿力气?膝盖没事吧?”

四爷收回来心神,深深吸了口气,道:“没事。皇额涅今天身体舒坦吗?”

“我好着那。你午饭用了吗?”皇贵妃瞅着他瘦下去的脸,越发地心疼。

“用了。在宁寿宫和十三弟一起用的。皇祖母在休息。没见到。”四爷一副单纯孝顺儿子的小样儿。

皇贵妃上上下下看他两眼,还是放心不下。

“马上要娶侧福晋了,我这里有一份药膳。你小时候吃的,给你炖好了。芝麻,端进来。”

“奴婢来了。”一个绿衣宫女答应一声,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四爷闻到小时候熟悉的味道,瞪大了眼睛:护肤美白的药膳!

皇贵妃一瞪眼:“快吃。”

四爷只能点点头,一口口地用完了这份药膳,完成任务。

皇贵妃一挥手,宫女嬷嬷都退下,自己坐在一张黄花梨雕花牡丹圈椅里,看着儿子,犹豫了下,终于没有忍住:“你的性子,你汗阿玛知道,也是一直看重你的,不会因为一些事情牵连你。再说了,就算是生气,也是你汗阿玛的儿子,一时生气责罚也是有的,过几日等你汗阿玛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四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点了点头。想着,虽然这些年来费尽了功夫,可只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不求回报,可皇额涅向来对自己极为照顾,现在又间接暗示了康熙的态度,以示宽慰。而隆科多、夸岱也待自己不薄,这些话……可毕竟是暖人的。

母子两个简单地说着最近的一些事情。

都知道,四爷打头闹了一场,康熙生气是必然的。

“你汗阿玛生气归生气,如果每一个儿子都是鹌鹑只顾着讨好他,他才要去哭皇陵了。养孩子啊,……”皇贵妃叹气一声,面色有点没有睡好的暗黄,但气色还好。

一身金丝纹边的杏黄袍子气派得很,头发简单地盘起来,梳的整整齐齐,只有一根金簪别着。和年轻时候的锦衣华服满头珠翠不同,却是别有威严和体面。也越发的,没有女子柔情了。

“佟佳家的事情,你不要管。要他们作,使劲地作。折腾到你汗阿玛忍不住了,狠狠地整治整治,他们才是知道厉害。”提起来这件事皇贵妃就来气,动动身体,放松放松,又道:“隆科多怎么样了?我听说他这次被卷进去了,还有你一个小舅子?也是命数。他们两个啊,暂时立下再大的功劳,你汗阿玛也不会封赏,如果在你面前闹情绪,你注意安抚点儿。”

四爷点头,瞅着她的面色,关切道:“儿子都记住了。皇额涅,你多照顾自己。”

皇贵妃笑了:“就是昨天晚上和你汗阿玛吵了一架,这又是五月了不是?”

五月,赫舍里皇后的祭日。

可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四爷当人儿子的,怎么说?

皇贵妃却是显然气得狠了,也不顾忌,愤愤不平地道:“你当你汗阿玛召见老二,为什么哭?”撇撇嘴,“提起来这个事情,我就脑仁疼。偏偏你九妹妹那个憨货,还说什么,皇额涅,你生气什么?君既无情我便休,汗阿玛念着赫舍里皇后是重情义,您自己乐呵含饴弄孙多好?听听,这小丫头一点不贴心。”

四爷咳嗽两声。

他也觉得,皇额涅如今一个人多自在?干嘛还要管汗阿玛心里哪个更重要?只是,他也总惦记着皇额涅的位分,当下笑道:“皇额涅,九妹妹说得对那。您保养身体,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汗阿玛准备过六十大寿了,每天保养身体,您呀,要准备过百岁大寿,反正……”您比汗阿玛小。看谁熬的过谁。

眨眨眼,皇贵妃反应过来他的话,噗嗤笑了出来,明朗开怀,依稀可见青春时候的风采。

“你这小子,忒是无赖。这还是看谁活得久?你呀,不懂男女之情。人都是差不多的。皇上,可能就是因为我天天闹着,他才越发惦记着前头的。我呀,都知道。就是闲得慌,吵吵架才舒坦。”

四爷不认同地皱眉:“……皇额涅,您生气做什么?您和汗阿玛都是要好生休息的人,过了困点儿不睡,就不好睡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吵架。”皇贵妃因为被儿子管着,很是无奈地说道:“你们两个孩子,重感情,但都是心大的属木头的。你福晋是个好的,你九妹妹的夫婿,你给看看,找一个心细体贴的。”

提起来这件事情,四爷也是上心:“皇额涅放心,儿子这几次去木兰,一直都有关注合适的儿郎们。……真不要九妹妹留在京城?”

“留什么留?”皇贵妃气哼哼的。“巴不得长个翅膀和她姐姐一样飞了。她姐姐在喀喇沁,天天写信来说什么草原跑马,参观学校办学,她早心动了。你皇祖母如今最是喜欢她,想要她去科尔沁。你汗阿玛还在犹豫那。就她的性子,哎,以前觉得她是小棉袄体贴,还担心她心软将来委屈了自己,哪知道,学你学了十成十。”

四爷:“……”赶紧端正地坐好装乖。

皇贵妃瞅着他罪魁祸首的小样儿,嫌弃道:“滚滚滚。看见你们两个就烦。”

四爷:“……”

到了永和宫,揉揉脸,端正了态度,和行礼的宫女嬷嬷太监们含笑点头,进来偏殿给德妃打千儿行礼,德妃拉着他的手上看下看,最后瞅着他额头的伤势,跌坐到椅子里,掏出来手帕捂着嘴,一直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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