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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二月梨花飞,秦地行人春忆归(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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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看,这是谁?我给你变了一个人回来,嘿嘿。”梦宣正在家里做女红,抬头一看,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李穆,急忙抛下手中的活计,一把搂住李穆,说道:“穆儿,来,来,让娘看看,瘦了,黑了点,不过还行,依然那么帅气,穆儿,有跟师父辞行吗。”

李穆笑道:“娘,师父允准我回来看你们,待上三五天,我还得跟师父去见一个人。”

李元珺嘟着嘴说道:“就三五天,好少,哼,哥,你就不能多待两天。”

梦宣指了指元珺道:“你这孩子,穆儿,别听她的啊,师父怎么安排,咱们怎么做,想吃什么,娘给你做。”梦宣抚摸着李穆的面庞,亲切地问道。

“啥也行,你看着弄吧,我爹和大哥呢?”李穆问道。“近几日雨多,大河水位上涨,你爹与你哥在堤坝上呢,防止大河决堤,损毁良田。”

梦宣赶紧去庖房收拾,儿子回来了,那可得好好准备一番。“哎,元珺,娘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异样?”说着便从旁边的竹簸箕中拿了霜雪一般的柿饼,放在嘴里嚼。“嗯,甜,这还就是母亲的手艺,有没有兴趣跟着哥闯江湖去。”

李穆又塞了一个柿饼进了嘴里,“你少吃点,还有饭呢,江湖上打打杀杀,我才不感兴趣,我想要你在家陪我,娘身体没事,就是想你,左右无事还可以去女学堂授课,排解忧思。”

李元珺走上前,“把你的衣服脱了,我给你洗洗,缝缝补补,你看你脏得跟个泥猴一样,臭死了。”李穆说道:“我回来刚沐了身子,要是跟你比,谁也是个臭臭,是不,香妹妹。”说着便将李元珺一把搂了过来,捏着她的嫩嫩光滑的小脸蛋,“哥,你干嘛呢,人家都长大了,你还如此,不许捏我的脸。”

“哎,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就捏,就捏,哎哎,你能奈我何。”

“好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挠你。”说着伸手在李穆的腰上便咯吱了起来,李穆吓得慌忙跑开,元珺就在身后追着,二人在院子里追追赶赶,打打闹闹,令人艳羡。

苏秦下山后,径直回了洛阳。洛阳乃是天子之城,营造规模也是天下首屈一指,城郭巍峨,宫阙壮丽.风景如画,胜迹如林。可是眼下的洛阳,早已经没有天下共主的恢弘气势,人员大量流失,坚持工商食官政策的洛阳商贾不振,一派萧条之景,平日里也听不到肃穆恢弘的《小雅》,以农业立国的东周王朝弥漫着萧杀之气。

周天子姬延自被秦军攻破宜阳,兵临洛邑后,虽则举鼎身死,但也对天子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创伤,此后便浑浑噩噩,沉迷酒色,他认为,周天子的衰败,归根结底在于人才的凋零,孟昶虽然武功大成,可并非治国大才。此次听闻鬼谷子高足苏秦返乡,自然十分欣喜,派出谒者相请,若能有长策,姬延不失为中兴之主。

苏秦一路回了家里,家里的大黄狗早早地就在村口等着自己,汪汪的叫着,摇着尾巴,迎接苏秦。苏家不算是当地的富家大户,只是父母勤恳,在土地上多费心思,家里以务农为生,不算富裕,可温饱尚能自持。

战国时期土地私有,兼并之风也随着逐渐盛行,拓荒开垦成了家常便饭,户籍和村落便兴盛了起来,以前,人们以住在城市为荣,称为国人。但战国之世,开荒拓地,居住在农村反倒能解决温饱,且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人少地多,能者多劳,便逐渐富裕。

勤劳奋进精耕细作,蓄养家畜,腊祭之时便能美美吃上一顿猪肉和鸡肉,牛乃是家里耕作的重要资源,除非病死或者劳累,否则,牛肉一般不进入餐食。

居住在城里的国人纷纷进入乡村垦田拓荒,政府为了粮食,也鼓励民众大量开垦土地,以商鞅变法最为彻底,废井田,开阡陌,废除奴籍,大量增加成军和赋税人口,各国纷纷效仿,重农抑商政策也就逐渐萌芽。

城市也就变成了官府,商贾,手工业们的聚居区,经济功能渐渐增强。此后,城市的地位反倒不如乡村,春秋时期以攻城为主要目的,战国时期便以兼并土地为主要目的,战争形式发生重大变化,众多小国家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周天子在这种变化中,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恪守祖制,实行井田,公田为重,因此苏老父亲还得耕种公田,剩余的闲暇时间才能耕种私田,苏秦不止一次地写信让父亲去其他地方劳作,感受一下天下的变化,可是苏老也没听,安土重迁,没大乱,谁又愿意换个环境呢。

苏秦老父亲沧桑,希望苏秦能出人头地,赚取一番功名。

“秦儿,回来了,学有所成?”苏父上来便问学业,战国时期,士阶层兴起,百家争鸣,社会中也逐渐有了一股尚学风气。

在苏父身侧,有一名女子,穿着素服,容颜姣好,皮肤白嫩,“参见郎君,之子这厢有礼了。”女子躬身行礼。

“既已加冠,便当成家,姑娘慕你名而来,为我苏家儿媳,你莫要嫌弃,你功名继续你的功名,有儿媳在家,你无后顾之忧,之后再不济,回乡之后总是有一口热饭。”苏秦点点头,眼睛时不时瞟了一眼这个女子。

“爹,有所成,孩儿打算回家一趟,看看您二老,便西出秦国,在天下强国站稳脚跟。”苏秦意气风发,想象着自己在咸阳朝堂上舌战群儒,为秦王所青睐。

“好,有方向便好,你的将来我们也不懂,问心无愧便好。”苏父坐在苏秦身侧,粗糙的大手握着苏秦,“家里代代务农,太苦了,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一年,上天稍有不悦,一年便是白干。到你这里,为父不想让你再受苦了,既已学成,那便收拾收拾,去吧。”苏秦眼眶泛红,看着父亲操劳的样子,额头上的白发已经不知不觉渗了出来。

“父亲,大哥呢?”苏秦问道,苏秦有一哥哥,叫苏昌,年纪稍长几岁,“你大哥在田里务农呢,你嫂子去送饭了,待会回来就让他二人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苏秦说道:“不用,我去看看哥哥,弟弟苏厉呢,让他跟我一起去。”

苏父笑道:“你弟弟也跟你一样,到了求学年纪,出去了。”苏秦带着大黄便去了田里,远远就看到嫂子将饭菜递给了哥哥,帮着哥哥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苏秦不去打扰,看着二人恩爱完了后,便冲了过去,“哥哥,哥,哥。”

苏秦叫嚷着,大黄在后头汪汪大叫,早就先苏秦一步跑到了苏昌面前。“弟弟,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哥哥一声。”苏昌土壤色的皮肤显得很是健硕,看到苏秦,他很是兴奋,跑上去迎接。

“见过嫂夫人。”苏秦先向苏昌妻子行了礼,便与苏昌搂在一起,“看着就是瘦了许多,其他还好,这细皮嫩肉的,很好啊。”

苏秦说道:“哥,此次我学成归来,定带你们享尽人间富贵,你等我的,嘿嘿。”苏昌看着苏秦就高兴,“这乱世,活着就不错了,你嫂子在洛阳见人边夸他有一个好弟弟,我说让她低调一点,她倒是洒脱,有才学之人为何不能说。你可千万谨记啊,不要逞能,哥哥不求你大富大贵,只要平安无事便好。”苏秦点点头,说道:“好,一切以事实说话,哥哥瞧好吧。”

这时,苏家妈妈跑了过来,叫道:“秦儿,有天子特使到了。”

苏秦大惊,如何,天子特使?不及细想,苏秦与苏昌等人便回了家里。一名天子谒者手持旌节,正在苏秦家里站着,父亲拿了些许吃食,放在桌上,谒者看都没看一眼。看到苏秦回来,高声说道:“你就是苏秦?”

苏秦站定说道:“在下便是苏秦,请问天子有何事?”

苏秦既不跪拜,也不行礼,苏家二老倒是惊吓地跪在地上,苏昌和其妻也是匍匐在地,唯独苏秦笔直地站在那里。“为何不跪?庶子如此大胆,可为我大周国人?”

苏秦轻蔑地说道:“天子让你来请我,还是让你来问罪,我若不去,你又如何交差?”苏秦回怼了过去。“哼,爱去不去,我当是多大才能,不过一破败书生。”谒者说罢便拂袖而去。

其父说道:“秦儿,你这是何故?”苏秦说道:“天下纷乱,天子尚不能自保,却没有求贤姿态,如何能服人,爹,天子败亡,乃大势所趋,孩儿去了。”苏昌和其妻愣了半天,才挥手向苏秦告别,苏秦早已经消失在大道之中。

“秦儿为何如此傲慢,竟对天子使者如此倨傲,他若无功而返,我必嘲讽他,做事不欠考虑,我等在天子脚下为顺民,他却只顾自己功名,置爹娘境地于不顾,置叔嫂安危于不顾,岂能如此做人?”苏秦嫂子嘟囔道。“哎,心高气傲,刚入社会,还是年轻,稍加磨练就好了。”

果然,在谒者回去之后,添油加醋诉说了苏秦种种违礼行为,天子姬延倒是冷静,冷眼看了一眼谒者,什么也没说,便去了。

翌日,苏秦不为母国尽忠报效的消息,便在整个洛阳传开了,苏家一时之间成为洛阳民众的公敌。苏昌与其妻在街市上不断被人羞辱,就连苏父也没有难免,家中时不时便有不速之客造访,不是扔砖块便是扔石头,苏家苦不堪言。

苏秦此刻已经踏上了前往秦国的道路,他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在鬼谷子所学的长策必能被秦国所采纳,自己像师兄张仪一般出将入相,岂不是易如反掌。

苏秦仍旧记得父亲对自己说:“儿远行,做父母的只能提供些许家资,家中本不富裕,可不能让他们小视,你买匹骏马,到了那里总是有人高看一等,寻他人采纳你的建议,不能失了身份。”

父母将家中余财尽数给了自己,便是盼望自己能光耀门楣。苏秦骑着快马在日暮时分到了函谷关外,但见两山夹一城,宏伟磅礴,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要赶在日落之前进出关隘,倒是尤其热闹。苏秦第一次来函谷关,便被这场景震惊了。

女墙垛口的弩机到处都是,甲士一律身着黑色军服,威武庄严,关城之上的黑色大壔旗上赫然绣着“秦”子,在风中摇曳。道旁有几家客栈酒肆,其中尤以“魏家酒肆”最为显眼,也最是讲究,苏秦望向酒肆,径直走了进去,今夜便在此处留宿一宿吧。塌门而入,便闻到了一股清香飘来,苏秦找了一个就近的座位,向着店家扔了一点钱资,说道:“上等房一间,好吃的菜,上两个。”店老板喜笑颜开说道:“贵宾一位,楼上雅间,请。”魏家酒肆常年经营,口碑极好,房间干净整洁,侍者能说会道,又能伺候人,因此在函谷关前生意越做越大,苏秦进了里间,倒头便睡,好容易有了闲暇时光,可是要好好休息一番的。这时,楼下一人叫道:“老板恭喜发财,可有房间了,弄点好吃的,果果腹。”

苏秦觉得这人的生意如此耳熟,可是枕头极香,懒得动弹,竖起耳朵听便好。“这位爷,不巧,本店最后一件房刚刚定了出去,您看?”

来人很沮丧,只好说到:“那好吧,今日便辛苦一些,多赶一回路。”苏秦听了出来,这不是自己小师弟的声音,腾地窜起,在楼上叫道:“师弟,上来。”却是李穆,苏秦怎能不兴奋。

“店家,多弄点好酒好菜,呐,钱不少你的。”在苏秦的招呼下,李穆飞身上楼,与苏秦进了雅舍。

“你怎么会在此,师弟?”

“我得去秦国看望我的另一个爹爹和娘亲,他们很想我啊。”李穆说道。

“哦哦哦,我去秦国施展长策,若是有成,我就跟你爹同殿为臣了,嘿嘿。”店里侍者将酒菜断了进来,放在二人身前案几上,二人盘腿坐在席上,面对面宴饮。

“同殿为臣又如何,我想浪迹江湖,困在那个憋闷死的宫廷上头,有什么好的。”

苏秦笑道:“你看你,士农工商,士还是在第一位的,多少人挤破脑袋向往这个士上走,嘿,你呢,躲着这个士走,我看你呀,真应该拜庄周为师,清静无为,齐物逍遥,岂不美哉。”

李穆抿了一口酒,说道:“嗯,好酒,甘甜可口,尝尝。师父让我过段时间直接去寻他,我从秦国待上两天,你若有成,我便走,告诉师父这个好消息,如何。”

苏秦笑道:”行,听你的,你这个小家伙。“二人在席上聊了一个晚上,苏秦诉说了他的连横长策,认为此时正是适合秦国的绝佳时机。李穆笑了笑,不说话,功名之心太重,往往会适得其反啊,大师兄,哎,你会吃苦头的。

二人结伴而行,不久之后便到了咸阳。清晨之中的咸阳,熙熙攘攘,人流攒动。

阳光照耀下的城郭分外艳丽宏伟,背靠莽莽苍苍的北阪,南面滚滚滔滔的渭水,一道白色石桥披着金红色的霞光横亘水面,恰似长虹卧波,旌旗招展的巍峨城楼,与青苍苍的南山遥遥相望,气势分外宏大。当真是乱云如兽出前山,细雨和风满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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