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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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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屠夫鲁的家中戒备森严,连执役的人也带了兵刃,里里外外听候使唤的男女,也佩刀带剑神色紧张。

但黑衫客崔长春,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出其不意深入腹地,出现在大厅。

他已多次光顾鲁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并非奇事,地势与警哨的位置他早就摸清了。

仆人正想继续盘问他,内厅门已有人出现,第一个入厅的是秃鹰仲谋。

崔长春泰然地背过身去,从容移向东厢门。

仆人们忽略了他,赶忙趋前迎接秃鹰。

秃鹰踏入厅中,向迎来的仆人叫:“快准备,大爷即偕客人到达。”

门内笑声入耳,屠夫鲁的大嗓门在叫:“少庄主请,请。”

双枪艾文琮踏入厅中,移在一旁向内伸手虚引笑道:“敖姑娘劳姑娘请。”

出来的是四个俏丽的年轻女郎,胸襟上的血花图记极为抢眼。领先的敖姑娘闪在一旁,客气地含笑道:“少庄主先请,贱妾不敢当。

崔长春眼都红了,转过身来徐徐举起金枪。灯光明亮,可看清他的相貌,灯光下;他虎目怒睁,冷电四射,俊脸上杀机怒涌,咬牙切齿气涌如山,金枪在他手中金芒耀目生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众人一怔,极感突冗。

他屹立如山,叫道:“你们都不要客气了,反正你们都要进来的。”

秃鹰大惊,脱口叫:“少庄主的金枪。”

门内抢出大枯牛似的屠夫鲁,骇然叫:“是他,甘家的小长工……”

双枪艾文琮却脸色大变,一把夺过从人挟着的金枪,伸手拦住其他的人,独自上前沉声道:“黑衫客姓崔的,你还没死?”

黑衫客三个字,吓坏了不少人。

屠夫鲁却激怒得凶睛怒突,猛地冲出,双手箕张用“饿虎扑羊”招式疯狂上扑,一面厉叫:“还我的上万金珠来……”

枪尖徐降,指向屠夫鲁的胸口。

屠夫鲁天生神力,浑身横练刀枪不入,哪在乎小小的金枪?毫无顾忌地冲上,双爪箕张前扑。

“不可抓枪2”艾文琮急叫,挺枪抢出接应。

崔长春不用枪刺,向侧一闪,一枪挥出。“噗”一声响,击中屠夫鲁的腰脊,恍若电光一闪,奇怪绝伦。

“嘭!”屠夫鲁扑地便倒,象倒了一座山,手脚猛烈地抽搐挣扎,想爬起却力不从心,腰骨断了。

刀枪不入的屠夫鲁,禁不起一击。

冲到的艾文琮晚了一步,没赶上,在八尺外止步,枪举着却不敢扑上出招。

崔长春举枪相问,冷笑道:“你进招吧,在下要用你自己的枪,取你的狗命,但却不当场杀你。”

艾文琮有点心虚,在对方冷厉的神色下打一冷战,强打精神说:“阁下,你真要和艾某作对吗?”

崔长春不予置答,阴森森地说:“你如果不进招,在下就不客气了。”

“阁下……”

“在下进招了,当仁不让。”

“咱们好好商量……”

“永康岗百余条人命,等你到阴曹地府商量。”

“哦!你为了那些贱民的贱命……”

崔长春冷笑一声,举枪迫进,虎目怒睁,似要喷出火来。

艾文琮情不自禁抽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后退。

敖姑娘突然举步接近,’冷笑道:“艾少庄主请退,血花会正要与这狂小辈算算帐,本姑娘要擒住他,带回香.坛好好处治。”

崔长春吁出一口长气,激动的心潮逐渐平静,大敌当前,如不能保持冷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神便不能集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脸上因散怒而改变的神色,在徐徐恢复原状,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美貌如花,毒如蛇蝎的血花会女刺客,尽量放松情绪问道:“敖姑娘定是血花会中颇有地位的人,芳名肯否见告?”

敖姑娘冷冷一笑道:“你知道本姑娘姓敖便够了。”

“哦!你认为在下不配请问芳名?”

“本姑娘擒住你之后,你便会知道的。”

“姑娘不肯通名,这表示姑娘在血花会中,地位并不高,没有花蕊夫人的地位……”

“住口!花蕊夫人乃是外堂的人,怎能与本姑娘内堂执事相比?”敖姑娘不假思索地抢着说。

艾文琮毕竟老练些,急叫道:“敖姑娘,他在套你的口风,摸你的海底。

崔长春大笑道:“艾文琮,你怎么说得如此难听?江湖·道上,对妇道人家,不说摸海底,而是……”

敖姑娘红云上脸,羞怒之下,一声娇叱,以奇快的手法拔剑出鞘,身形骤进,剑吐千朵白莲,出其不意突起发难,先下手为强。

金枪长仅四尺六,不能双手用枪。崔长春枪当棒使,单手使枪,金芒一闪,“铮”一声崩开刺来的如山剑虹,斜身探入,一枪劈出,力道千钧。

敖姑娘被震得向侧飘,马步虚浮,还来不及稳住势,枪已光临旁侧,百忙中推剑急封。

金枪就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抽回,剑封不住,金芒再吐,“嗤”一声扎入敖姑娘的右肩井。

“哎……”敖姑娘骇然叫。

艾文琮大惊,飞扑而上叫:“接我一枪!”

枪攻崔长春的左胁,来势奇急奇猛,迫崔长春自救,以解放姑娘之危。

一声长笑,人影飞射,“砰”一声大震,人已破窗而出,一闪不见。

“快追!”有人大叫。

艾文琮心脏俱寒,竞不敢追出。

大厅中,失去了崔长春的踪迹,敖姑娘也不见,被崔长春带走啦!

全宅大乱,男女老少遍搜庄内外每一角落。

全住火把通明,八方穷搜。

屠夫鲁腰脊的经脉已断,成了个连坐都成问题的废人,无法主持大局,由拜弟秃鹰发令搜查各处,并派人搜查庄外的隐蔽角落。

崔长春却藏身在地底库房秘室,谁也没想到他有那么大胆,都以为他躲在庄外的树林内,甚至猜想他已经溜之大吉了。

地底库房秘室仅派一名警卫,库内的珍宝与金银,已被崔长春搬空了,用不着再派人看守啦。

警卫倚在墙角,被点了穴道,倚墙站立象在把守,直楞楞地成了个活死人。

一灯如豆,壁角下的放姑娘冷汗彻体,脸色死灰,动弹不得。

崔长春一手控制她的牙关,一手找了一根小木条,顶在她的右肩井创口上,冷冷地说:“敖姑娘,你招了吧,熬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熬不了多久。木条插入创口,只消轻轻撬动,保证痛得你死去活来。拖久了,即使有仙丹妙药,也难免日后成为残废。在下不想如此折磨你,冤有头债有主,但你如果不肯合作,那就休怪崔菜心狠手辣了。”

敖姑娘浑身在抽搐,虚脱地问:“你……你要我招……招什么?”

“我要知道花蕊夫人藏身何处?”

“你……休想……”

“真的?”

“你……你杀了我,也……也得不到口供……”

“好吧,咱们走着瞧,反正痛的是你,成残废也是你,在下并无损失。”

声落,木条插入创口。

“哎唷……住……住手……”

“你叫吧,外面听不见,你叫破喉咙也是枉然。”

“哎……我……我……”

“你熬不了多久的。”

“哎……我招……”

“好,我在听。”

木条虽已停止撬动,但敖姑娘仍感吃不消,浑身在颤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大为不耐,再次喝问:“你说不说?”

“我……我说,但你……你得答应释放我。”敖姑娘痛苦地叫。

“在下保证释放你。”

“还有……”

“释放你是唯一的条件,其他免谈。”

“你……”

“你说不说,在下耐性有限。”

敖姑娘心胆俱寒,赶忙说:“我……我说,我说。”

“如果有一字不实,‘你将死得极惨。说!”

“她……她在……”

不久,他大踏步出室,扬长而去。

敖姑娘随后出室,向上爬,吃力地一步步爬行,终于她爬出了秘室的上端秘道门。

糟!铁叶门是由机关控制的,她不知如何开启。

“砰砰砰!”她全力拍门,并全力大叫:“开门!开门……”

上面没有人,人全到了庄门的练武场附近。

练武场地占地甚广,四周有驰道、梅花桩、擂台练功房、沙袋架、跳坑……当然也有遮阴的树木。整座练武场,占了全庄三分之二前面积、人在这一带奔逐、有广阔的空间足以施展。

崔长春蹿抵练武场,吸引了全庄的人。

撤回按索各组的警钟声传出了,先前出庄搜寻的人急急赶回,纷纷进入练武场。

崔长春并未拔剑。以金枪作兵刃,八方奔蹿,蹿至正南的练功房前,暗影中狂风似的冲出泰山五虎。插翅虎轻功提纵术最高明,到得最快,大喝一声,疯虎似的扑上,吐出一朵剑花,势如奔电。

崔长春挥枪急架,狂野地急封,“铮”’—声暴响,枪剑相交,火星飞溅。

“哎……”他讶然叫,被震得飞飘八尺。

插翅虎一声狂笑,跟上又是一剑。

崔长春似乎右手难举,不敢用枪再封,挫身侧蹿,有意脱身。

斜刺里冲来独脚虎南宫威,大鸣道:“小辈纳命!”

崔长春不敢接招,扭头撒腿就跑。

青痣虎一闪即至,大喝道:“留下命来。”

崔长春百忙中扭身仆倒,避过雷霆一击,着地奋身斜滚,远出丈外一跃而起,从西面夺路。

西面不远处,是一座高有八尺的梅花桩,桩丛中一声怪叫,躲在里面的三名青衣人迎面裁住了,喝声震耳:“跪下投降,饶你不死。”

“铮铮!”崔长春全力架住了急袭而来的两剑,金枪几乎被震撒手,倒退三四步,扭头便跑。

五虎怎肯轻易放手?大叫着咒尾急迫。

四面八方的人,皆向叫声传出处合围。

崔长春蹿近一株大树。脚下一紧,闪人大树不,突然踪迹不见。

最先追到的艾文琮,大叫道:、“这小辈上了树,大家先围上,再去把他追下来,他走不掉了。”

人纷纷赶到,火把通明。

上去两个人,久久在上面大叫:“怪事,不见有人。”

蓦地,北面传来了叫声:“拦住他,休让他逃了。”

果然是崔长春,正向东面狂奔。

十余名大汉叫吼着追逐,斜刺里蹿出两名血花会的女郎,双剑一分,大喝道:“此路不通,退回去。”

金芒分张,“铮铮”两声暴响,三人各向侧飘,势均力敌。

一声怒叫,秃鹰带了五个人急射而至,刀剑并举,势如排山倒海。

好手也伯人多,崔长春奋身一跃,远出三丈外,如飞而遁。

练武场四周已形成合围,插翅难飞。

崔长春左冲右突,八方游窜,无法突围而走,这些高手们也无法将他困住,人少则拼,人多则走,真也无奈他何。

奔逐半个时辰,被他先后击倒了八个人。

他到了西面,劈面碰上了飞掠而至的另五名女郎,显然不是先前敖姑娘带来的三名女伴。

火光下,看得真切。

后面追来的艾文琮高叫道:“陶姑娘,拦住那小狗!”

领先的女人,赫然是花蕊夫人陶永春。

花蕊夫人看清了崔长春的面貌,吃了一惊,猛地向四位女伴挥手叫:“果然是这小畜生,快上!”

四位女郎同声娇此,拔剑飞扑而上,劈面拦住了。

崔长春眼都红了,金枪一引,狂冲而来。

四剑齐发,锐不可当。

金芒激射,枪发如电,锲入如山剑影之中,风雷惧发,各行雷霆一击。

“铮铮!”

‘哎……”惊叫声乍起。

金芒懊敛,人影倏分。

“砰!”一名女郎摔倒在地。

“恩……”另一名女郎以手掩腹,摇摇晃晃向前栽,也倒了。

另两名女郎如见鬼魅向后退,脸无人色,其中一人的剑断了一半剑身,是被金枪震断的。

崔长春游目四顾,虎目中杀机怒涌。

人群已形成合围,却不见花蕊夫人。

他咬牙切齿厉叫:“陶永春,在下等到你,你却逃掉了,我会找到你的,你逃不了债,你。……”

艾文琮大踏步迫进,另八名大汉也举剑进击。

崔长春虎目怒睁,切齿道:“你。时辰到了。”

艾文琮大惊,心中暗叫:“怪事,这小于神色怎又安静下来,毫无惧态了。”

不远处。秃鹰仲谋排众而入,大叫道:“艾少庄主,小心他弄奸,先前他八方逃窜,却不向外逃,定然有极大的阴谋,不知他有何用意。”

崔长春向北一指,冷笑道:“你们看到远处那盏红色的灯吗?”

确有一盏红色的灯,似乎远在两里外。其实晚间灯光常误近为远,那该是里外的庄门北面,风水林梢的灯光,出现得十分突冗,在左右晃动。

艾文琮有点醒悟,悚然地问:“那红灯是你留下的?”

”不是在下留的。”崔长春冷冷地说。

“那……”

“那是官兵打出的灯号。”

“什么?官兵?”

“你不信?”

“是鬼!”

“哼!你以为在下怕你们?你以为在下在此与你们捉了半个时辰的迷裁是好玩?”

“你……”

“在下是等这盏灯号。”

艾文琮毛发森立,大叫道:“秃二爷,派人出去探看……”

话未完,远处一枝蛇焰箭破空上升,扶摇直上,在半空爆炸,火星四下飞堕,片刻,方传来一声暴响。

“糟!”秃鹰跌脚叫。

艾文琮脸色大变,叫道:“化整为零,各自逃生。”

“哈哈哈哈!”崔长春狂笑,笑完说:“共来了两干官兵,全是三卫的精锐,已完成合围,你们除非会腾云驾雾,或者土遁,不然谁也走不了。”

画角声传到,入耳惊心动魄。

人丛四散,胆小的人已不待吩咐,先一步溜之大吉,逃命去了。

艾文琮扭头飞扑,走了再说。

崔长育一闪即至,大喝道:“转身!阁下。”

喝声如在耳后,艾文琮大骇,大喝一声,大旋身一枪飞掷,顺势拔剑。

金枪落空,破空飞走了。

崔长春并未站在身后,而是屹立在身左不住冷笑,手中的金枪斜指,阴阴一笑道:“你必须还在下一枪,你已没有机会了。”艾文琮心胆俱寒,扭头狂奔,一面狂叫:“快来助我,快来……”

秃鹰早就不见了,人已四散逃窜,只剩下他一个人啦!谁来助他?

崔长春紧跟在他身后,一面追一面叫:“阁下,永康岗百余条冤魂,正在等你偿命,向你索命呢!”

他全力狂奔,奔近西北角的庄墙。

崔长春仍在他身后,怪腔怪调地叫:“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他毛骨悚然,奋力一跃上墙。

崔长春站在下面叫:“跳呀!老兄。”

他怎敢向下跳,惊得血液象是凝住了,站在墙头发僵,发抖。

外面的田野里,火把通明,可看到左近有不少马队,每队约有六十骑,全是箭手挠钩手。

有三名大汉正,从两队之间的空隙中,飞掠而走。

弓弦狂鸣。箭如飞蝗。三名大汉发狂般蹦跳,惨叫着摔倒。

崔长春在下面招手叫:“下来吧,与在下一拼,你还有机会。”

他一咬牙,回身向下跳,扬剑恐惧地叫:“阁下,咱们好好商量。”

崔长春金枪轻晃,冷冷地问:“商量什么?”

“我……我把胡姑娘退回给你。”

“还有吗?”

“我给你上万金珠。”,

“还有吗?”

“家师的虚无派成立时,委派你任山门掌旗。”

“还有吗?”

“子女金帛,任你取求。”

“还有吗?”

“你……你不能太贪心……”

“还有吗?”

崔长春仍然只问三个字。

艾文琮总算明白被对方愚弄了,羞怒地叫:“你到底想要什么?”

崔长春哼了一声道:“只向你讨一样东西。”

“是什么?”

“你的一条腿。”

艾文琮大吼一声,一剑点出叫:“你这该死的狗东西。”

崔长春连换两次方向,冷笑道:“识相些,老兄,要一条腿,已是天大的便宜了。瞧冤魂在向你索命了,你身后……”

艾文琮打一冷战,扭头观看。

身后鬼影俱无,崔长春又叫:“瞧,右边,有五个冤魂。咦!是五十个……”

艾文琮狂叫一声,撤腿狂奔。

金枪破空而飞,崔长春的叫声刺耳:“还你一枪。”

枪贯穿右膝弦,“砰”一声大震,艾文琮摔倒在地,全力狂叫:“放我一……马,我……”

崔长春已经走了,形影俱消。

马队已攻破庄门,人马来势如潮。

艾文琮坐倒在地,哀叫着拔取贯在膝弯的金枪,痛得昏天倒地。最后,枪终于拔出了。但当他定下神,正想取金枪药裹时,看到了三把光闪的挠钩。

他本能地伸手,急抓放在身旁的长剑。

晚了,三把挠钩搭住了他,一钩中肩,一钩中腰,一钩中腿,拖死狗似地将他拖走了。

同一期间,大队官兵南下,直趋福寿山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连剿虚无派未来的山门。

真定府在短期间中,连出两大奇案。飞豹郝天雄的奇案已经骇人听闻,再加上水康岗百余条人命,后果不问可知。知府大人丢了乌纱帽,大小官吏跟着遭殃。

屠夫鲁、秃鹰、泰山五虎、艾文琮、血花会的几个女人……一大群,全成了死囚牢中的待决之囚。

崔长春失了踪,徐巡检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却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林白衣兄妹三人,盯紧了徐巡检的消息。

谣言满天飞,这件案子崔长春也脱不了身,原因是屠夫鲁受审时,招出被崔长春窃去上万金珠的事,官府下令追脏,崔长春也成了案中案的嫌疑犯。

幸好有徐巡检从中斡旋,崔长春总算未列入海捕公文的嫌犯名单。

崔长春早就离开了真定府,离开了这处伤心之地。永康岗百余男女之死,给予他心灵的创伤极为深重,他深深地自负,不该大意放松,如果他及早向屠夫鲁下手,甘家怎会遭受灭门惨祸?

他深陷在自疚自负的痛苦深渊中,不能自拔。

为了等候徐巡检请兵包围盛板村,他只好与艾文琮一群人周旋,尽量拖延时刻,并吸引了所有的人,以便让官家一网打尽这些人性已失的凶徒。这一来,他不得不忍痛放弃追掳花蕊夫人的好机会,三眼韦陀三个人的仇恨,比起永康岗百余条人命,后者要严重得多。

离开盛板村,他回城追踪花蕊夫人。但他失望了,失去了追寻的线索。

怀着内疚的心情,他心乱如麻离开了真定。

他开始转变,开始自虐。自消闭上眼睛,他便觉得眼前出现了百余名七穴流血的男女,由甘家兄弟率领着,向他伸出双手狂叫救命。

一连三天,他被幻觉折磨得快崩溃了。

三天三夜,他不曾合眼。在他的感觉中,他似乎这几天比三十年还要漫长。”

他的性情在转变;变得偏激、暴烈、自怜、敏感,短短的三天,他象是换了一个人。

这天近午时分,他出现在福寿山庄的庄门外。

福寿山庄已面目全非,四周伪梨林只剩下一些焦黑的半截树干,成了一片灰烬。山庄的房舍亦荡然无存,仅留下一些断瓦颓垣,和大堆的焦炭残木;显然、官兵曾经用火攻。

瓦砾场附近,散布着一些断刀、残剑、秃枪、变了形的箭……还隐约可看到一滩滩血迹,说明了这一带曾经过一场惨烈的血战。

他木然地盯视着瓦砾场,久久,久久,方冷然转身,重新北上。

这天近午时分,一个穿了肮脏黑衣,身材高大,脸色阴沉的人,背了一个大包裹,踏入了城郎堡。

这位仁兄脸色显得年青,但不修边幅,上唇刚留的细乱胡须,把人衬得老了十几岁。他那一双冷漠阴森的大眼,不时放射出阴冷迫人的光芒。他,就是心情不安性情大变的崔长春,眼神中经常显视冷漠、偏激;不信任等等复杂表情,象一头受过创伤,对任何事物皆怀有敌意的金钱大豹,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步伐坚定,神色冷漠,旁若无人地踏入堡门。

城郎堡自上次闹贼之后,堡民们余悸犹在,对任何途经此地的陌生人皆怀有三分敌意。

由于崔长春身材高大,脸色阴冷,一脸落魄像,而且带了剑,堡民们更是心中耿耿,全用怀疑的目光盯视着他,但却没有人敢出头拦住他盘问。

两名门丁站在阶上,叉腰屹立不友好地盯视着他。

他到了阶下,冷冷地瞥了两名门丁一眼,徐徐解下包裹,向石级上一丢。

一名门丁不识相,跨步而下沉声道:“走开!午膳后再来。”

他向对方注目,锐利阴冷的眼神,令门丁悚然而惊,情不自禁打一冷战,连上两级石阶。

“为何午膳后再来?”他冷冷地问。

门丁发觉另一同伴已到身侧,胆气一壮,大声说:“咱们尚未进食,那来的残羹冷饭打发你?”

他冷笑一声,原来对方把他看成讨饭的花爷于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他总算忍下了,挥手道:“去叫柳仲谋出来,在下有事找他。”

门丁大怒,骂道:“住口!你这厮狗头狗脑,一身贼骨,口气可是不小,是有意前来讨打……”

“啪”一声响,崔长春上了阶,一耳光抽出,象是电光一闪。“哎……唷!”门丁怪叫,捂着被打处向后退,几乎被高有尺余的门限所绊倒。

另一名门丁大惊,拉开马步扬拳叫:“狗娘养的,你敢在此撒野?你……”

崔长春虎目怒睁,迫进一步。

门丁惶然急退,话被迫咽回腹中,不敢再骂了。

他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在下要打掉你满口狗牙,以免你日后骂人惹下杀身之祸。”

门丁骇然急退,退入院门,急乱地要关闭院门。

他已先一步脚踏上门限,靴尖顶住了院门,院门闭不上了。

,“快去叫柳仲谋出来。”他冷叱。

“你……你是……”

“在下黑衫客,前来讨回在下的坐骑乌骓马。”他报出绰号,说出来意。

黑衫客的绰号,门丁并不感害怕,怕的是他说出讨回乌锥马的话,大惊之下,扭头往里逃,顾不得掩门了。

他踏入院门,向挨了一耳光惊呆的另一门丁叫:“还不滚进去通报?”

门丁悚然狂奔入内,脸无人色。

不久,他驱马驰出堡门,扬长而去。

次日一早,乌骓马抵枫林山庄。距庄门尚有半里地,路旁闪出两个大汉,一手抓住刀鞘,拦在路中点手叫:“勒住坐骑,下马。”

他勒住坐骑,并未下马,冷冷地问:“老兄,有何贵干?”

“此路不通……”

“这不是路吗?”他抢着问。

“路通敝庄,乃是私人产业。”

“不许走?”

“对,退回去。”

“在下正要至贵庄。”

“你是……”

“找贵庄主木客欧阳春。”

“阁下是……”

“让路!”他不耐地叫。

大汉火起,点手叫:“你下来,大爷要让你学些规矩。”

他扳鞍下马,挂上缰冷笑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下既然来了,你们两个蠢材拦得住在下吗?”

大汉一声虎吼,冲上一拳急攻,来一记“黑虎偷心”,先下手为强。

他左手一抄,一把便抓住了捣来的大拳头。

大汉反应甚快,左拳接通而至,猛攻他的小腹。

他不加理会,手下一紧。

“克勒……”有骨折声传出。

“啊……”大汉惊叫,人向下挫。

他手一松,大汉摔倒在地。

另一名大汉发出一声长啸,逃入枫林。

他回身走向乌骓,牵了坐骑向庄门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防犯有人暗算,万一伤了乌骓,到底不便。

正走间,路旁灰影一闪,跃出两个老人,一个挟着樵斧,一个拂动着一把量天尺。

挟樵斧的老人阴阴一笑,说“好小子,打上门来了,老夫这一关你过不了。”

他挂上缰,拍拍马脖子。乌骓通灵,驰至路旁相候。他将剑挪至趁手处,冷笑道:“恶樵夫,你们天涯双邪还没死?上次在下饶了你,留你活到今天活现世,这次你在数者难逃。”

恶樵夫茂成一怔,问:“你这小于大概在做梦,上次咱们见过面?”

“不错,不但见过面,而且交过手,无量丈夫赖天禄的脑袋,就曾经挨了在下一树枝。”

“你……”

“在下就是救走凤剑的蒙面人,也就是大闹贵庄,迫贵庄主赶走飞豹的黑衫客崔长春。”。

恶樵夫大惊,仍不信地问:“你……你是黑衫客?”’

“如假包换,贵庄主上次不死,死了你们的陶总管黑铁塔陶光前。”

“你……”

“你们天涯双邪如果自认比陶总管高明,那就并肩上吧,等什么?”

天涯双邪大骇,脸色大变。

他徐徐拔剑,阴森森地说“反正在下已经又来了,你们必须阻止在下入庄,早晚得拼老命,这时拼老命不是正好吗?”

“你又来有何用意?”无量丈夫心虚地问。

“来找木客讨血花会的消息。”

“你别想!哼!”恶樵夫怪叫。

“在下不是想,而是硬要。告诉你,消息如果不满意,在下是不会走的,枫林山庄将烟消火灭,信不信不久便可分晓。”他一字一吐地说,语气坚定。

恶樵夫一咬牙,向同伴叫:“赖兄,并肩上,拼死这小狂徒。”

他徐徐举剑,冷笑道:“上吧,在下等得不耐烦了。”

他的语气狂得不象话,天涯双邪怎受得了?两个老邪魔并不相信他是上次杀了陶总管的蒙面人黑衫客,但也不敢完全加以否认,心中不无顾忌,可是被话一激,便浑忘一切。无量丈夫上次被树枝击中天灵盖,被打得眼冒金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今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量天尺一场,怒叫道:“茂老,兄弟独自毙了他。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小辈,咱们天涯双邪竞然同时出手,岂不笑掉江湖朋友的大牙?闪开些!”

恶樵夫只好闪开,叮咛道:“赖兄,善者不来,小心了。”

崔长春阴阴一笑道:“你两个并肩上,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一比一,你们将永远后悔。”

无量丈夫气冲牛斗,被愤怒冲昏了头,大吼一声,尺动形进,月白色的量天尺,划出一道快速绝伦的淡谈光弧,攻向崔长春的颈根。

一个江湖黑道老魔出手攻招,不可能用这种无所顾忌且易受反击的招式,因此崔长春不为所动,屹立如山,掌剑的手纹丝不动,保持锋尖齐眉,可应付任何方向袭击的剑术,冷静地紧吸住对方的眼神。

果然不错,无量丈夫这一招是虚招,用意是诱使他封架,在尺影行将及体的刹那时,招式候变。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改劈为点,奇猛奇准地点向他的心坎要害。当然,攻心坎仅是势所当然,其实颈头可完全控制他的胸腹各要穴,可任意袭击任何致命要害,极为霸道。

但这一招想得手,先决条件是对方必须已陷绝境,无力招架或闪避,方能长驱直入,不然便会浪费精力徒劳无功,甚至反而自陷危局自暴空门;中宫是不易得手的,而且风险同样大。

一步错,全盘皆输;无量丈夫愤怒之下,不该错估崔长春的实力走险行致命一击,自陷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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